春凝被幾人生拉強拽拖進來的,張姨娘一麵笑意盈然,一麵高聲重複了一遍:“快些押上來。”她著重強調了“押”這個字,好像春凝真的伏法認了罪,犯了什麼大過一樣。先前憐惜春凝與宋瑜綺主仆兩人的小丫鬟,也在跪著的人的一列中,看到春凝在被拖拉的過程中頭發散亂,衣服被撕破了好幾處,便知她在路上遭遇了怎樣的對待,實在於心不忍,不願再看下去,視線轉向了地麵,幾名家廚也將頭深深低了下去,留著張姨娘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青天大老爺,右掌成了驚天木,驚響一聲拍在一邊的方桌上,跪著的幾人被唬了一跳,張姨娘厲聲說道:“你們幾個人是怎麼回事,連一個水桶都提不動的小丫鬟都製服不了,是舍不得她那張如花似玉的臉還是怎麼了?我可知道呀,你們當中有幾個人都在打春凝的主意,可是現在事關人命重大,況且還是有關於老太太的事情,兒女私情是不是應該放一放?”
幾名“扣押”春凝前來此處的仆役確如張姨娘所說,都垂涎春凝的美貌已久,別說他們,連江淮江大老爺都對春凝的姿色念念不忘,與張姨娘同睡一間屋時,偶爾做夢的時候還會喊到春凝的名字,張姨娘以前作為夏彤這個丫鬟在宋府與春凝共事時,不論老爺夫人還是宋家小姐宋瑜綺都更偏向歡喜春凝多一些,所以張姨娘早就視春凝為眼中釘,何況她自有了身孕以後,為護胎兒,不能與江淮真正的同房,平時隻能做一些親昵曖昧的舉動用來隔靴搔癢。如此這般,還得時刻盯著一些春凝,以防她在暗中做一些什麼苟且事,就像當初的她一樣,花盡心思勾引江淮一般。不過不勞她費神的是,春凝對於做江淮的侍妾這樣的事根本無動於衷,也不認為這是一份至高無上的榮譽或者美差,甚至是不屑去做他的侍妾的,這般態度又讓張姨娘好一個不痛快,好像是被人嫌棄得不能再嫌棄的廢物他們都當做了寶貝一樣,還妄想去爭個你死我活。可又想到春凝她得瑟一個什麼勁兒,江淮再差,他也是在朝廷裏做一個官老爺,還不是讓當年的宋瑜綺照樣對他死心塌地,還不是一樣的睡了她春凝的好姑娘宋瑜綺?
張姨娘笑了笑,不做什麼聲色,那幾名被她教訓過的仆役因怕確實會被她怎樣,張姨娘這個女人就是如此,不笑的時候令人毛骨悚然,笑的時候更加令人感到恐怖。不敢為了一個小小的女色與她造反,春凝不肯聽話,其中一人以手臂為棍狠狠劈向了她的背,春凝痛呼一聲,由於昨夜精神緊張沒有休息好,快到天亮時才小睡了那一些時候,眼下她精神疲累,被痛打了兩下,渾身近乎癱軟無力,如離開水一般的魚兒□□放在地上,仿佛漸漸能沒了氣息。
意誌昏昏沉沉中,心裏最惦念的還是她家姑娘。
張姨娘曉得她是一個什麼性情,偏又記仇,將昨天從她與宋瑜綺身上收到的情緒一股腦兒地要發難到她的身上,忠心不二又怎樣,張姨娘隻覺得她是一個不識時務、不識抬舉的蠢貨。張姨娘故意語出惡意去激怒她,量她也無力反抗,隻得雙目圓瞪,狠狠地咬著唇齒,除此以外,還有其他什麼辦法?倘若爭得了江淮的寵愛,說不定還能與她鬥一鬥,可惜春凝不善於把握機會呐!看著春凝牙齒打顫的模樣,張姨娘渾身一陣激爽,而後道:“你知道昨夜你做了一些什麼事嗎?”
被帶來的路上春凝沒有聽到任何有關老太太中毒的質問,是張姨娘故意做的安排,為的是防止春凝曉得帶她來的動機以後一路上就能做出如何反駁的對策,簡直是快刀斬亂麻,春凝當真不知,隻曉得一個喜慶的消息,老太太吃壞了肚子,從床上摔下來啦!
所以當張姨娘這麼問起的時候,春凝眼看著老太太屋裏是這麼一個眾人跪在地上的架勢,心裏其實已有了太多的想法,但不清楚張姨娘她們幾人究竟想玩出一個什麼鬼。春凝皺著眉,怒笑道:“昨夜張姨娘您在屋裏安心養著胎兒自然是不知道的,發生了什麼事您可以去問問老爺,也可以問問老太太。”接著閉口不言,瞧模樣打死都不肯說的。
春凝曉得言多必失的道理,這個時候更加不敢隨意順著他們的話來說,防止落入張姨娘事先設好的圈套裏。張姨娘氣得發抖,奪了綠意手中的鞭子就要往春凝的臉上抽去。
說時遲那時快,鞭子如遊龍淩空一躍,跟隨張姨娘手臂的擺動,“啪”的一聲空中爆響,張姨娘剛要哈哈大笑一聲,意到“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不料定睛仔細一瞧,一個非常熟悉,哪怕化成灰都能認出來的人影突然介入到眾人之間,張姨娘手頭一頓,鞭子再度落空,是不知道從何時何地冒出來的宋瑜綺抱著春凝將她推到了鞭子傷害不到的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