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郎野看少年的同時,人家也看見了他,彼此愣住,暫停不過刹那,少年忽然奔去旁邊的一戶人家,繼續拍門大喊:“舅母,舅母開門。”接著再奔向另外一家,依舊是舅母、舅母的喊,就這樣,把穆大娘附近的幾戶人家的門敲遍,後逃入街的盡頭,消失在茫茫夜色裏。
住戶聽到聲音的,相繼把門打開,郎野急忙躲在暗處,怕被人看見,替那個少年背黑鍋。
住戶沒有發現敲門人,站在門口你看我、我看你的,各自狐疑,老實人就晃晃腦袋,不知是無奈還是不解,返回去睡覺,暴躁的不禁大喊大鬧,以為是誰的惡作劇,哐當摔了門,也隻好回去。
此時穆大娘已被吵醒,咚的一腳踹開自家的門,開口便罵:“誰在我門前大呼小叫,惹火老娘把你撕個稀巴爛。”
她叉腰仰頭,衣衫不整,風刮著她淩亂的頭發,那模樣分明就是一個邋遢的母夜叉,氣鼓鼓的,大有見到敲門人就能一口吞了架勢,罵了幾句,沒人應,又呸了幾口,解氣,然後剛想回屋,忽然發現了郎野,手一指,“小子,是你吧。”
郎野正看的驚奇,除了穆大娘,居然又接連的出現了若幹古裝之人,而且那敲門的少年他感覺似曾相識。發呆的當兒,還沒來得及跑,竟然被穆大娘看見,唯有硬著頭皮過去,撒謊道:“大娘,我出來撒尿,看見有人挨家敲門,你說誰家的孩子,這樣淘氣。”
聽說是個淘氣的孩子,穆大娘手一揮,“進來說話。”
郎野猶豫一下,還是跟了進去。
穆大娘把酒杯又推給郎野,他嘿嘿一笑,“還是茶吧,胃裏快著火了,不能再喝。”
穆大娘也不強迫,自顧自端著酒杯繼續灌,說是灌,因為她總是把酒一股腦倒進嘴裏,像口渴之人喝水一樣,而非一口一口的小啜,慢慢的品,甚至非得灌了滿口,酒水順著嘴角流下,才覺得過癮,她邊喝邊自言自語似的,“老了,耳背,好像有人喊我舅母。”
郎野喝茶,接道:“沒錯,是喊你舅母,還不是那個倒黴的孩子,挨家的喊,大半夜的出來搗蛋。”
這時,穆大娘把剛要放在嘴邊的酒杯停在半空,轉著眼珠想了想,自言自語似的,“真喊我舅母?”,然後咚的把酒杯丟在桌子上,說了句:“我去去就來。”騰的一步竄出房門,等郎野再去看時,早已沒了人影。
郎野嘿嘿一樂,此時不跑更待何時,這老太太厲害呢,等她回來執意留我,雖是盛情,但不能領受,不然我怕是就永遠留在大宋了,自己古文不會幾篇,武功沒有一路,文不及人、武不及人,怎麼在古代混。算了,等回去好好修煉,無論南拳北腿、降龍十八掌還是一指禪,總得有個拿手的,用來防身也好。再學學唐詩宋詞,文是文、武是武,這麼一捯飭,把自己武裝加包裝,身上背著劍手中握著扇,風度翩翩,到時候再來找穆大娘,然後在大宋瀟灑走一回。
打定主意,他出門就跑,期望像上兩次一樣,跑著跑著,就跑回了高樓大廈的現代。
然而,他做夢都沒想到的是,跑了老半天,沒有汽車沒有霓虹,隻見燈火零星,一色矮矮的古宅,他心裏莫名的恐慌。
不死心,接著跑,隻是到最後依舊如此,累的再也跑不動,無力的癱坐在地,大口的喘氣,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懼怕,總之,五味雜陳,突然而來的這一變故,他有些措手不及。
當、當、當……梆敲三更,有人高喊:“天幹物燥,小心火燭。”接著,一燈如豆,慢慢向郎野這裏過來。
他知道,這是更夫。
這樣的場景,這樣的參照,讓郎野更加明白自己現在所處的時代,他理理微微卷曲、及肩的頭發,想理順一下思緒,就聽颼颼幾聲,似有人奔跑,再去看,幾個黑影如羽箭射到,大半夜的,未明情況下,郎野趕緊躲在一戶人家門口的大樹後麵,然後暗自窺探。
來者五六個,皆是深色衣服,頭壓風帽,把那更夫攔住。
“你們……”更夫一臉驚慌,雖然他打更多年,走的就是夜路,也經常會碰到夜行之人,但這幾個人一看就非善類,而且最近匪患猖獗,這裏已經宵禁,鎮上的百姓都知道,沒有人會在半夜出來,若讓巡夜的官兵看到,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他判斷,能在此時出現的人,不是匪徒就是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