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皇帝,真正如唐太宗李世民肯於接受納諫者,實乃鳳毛麟角,更別說李世民很多時候亦是陽奉陰違,表麵聽著背地裏我行我素。
身為臣下,刨除那些如魏征、狄仁傑者,大多都是唯唯諾諾、阿諛奉承之輩,是人誰不喜聽過年話,聖意能料,明哲保身,其實無可厚非。
莫說南宋在經濟上不窮,即便窮,如秦檜、汪泊雁之列,也會瞪著眼睛瞎掰,把大宋說的遍地是黃金,隻要趙構張口說,“你們看,馬頭上長了犄角。”秦檜、汪泊雁定然會符合,“還有兩個翅膀呢。”
而郎野卻膽大包天、心大包宇宙的張口便是“我大宋是窮”,典型的沒事找抽。
趙構,雷霆震怒:“福安郡王,你身為王爺,竟然敢辱國,罪無可赦,來人,把郎野給我抓起來!”
殿前侍衛衝上,風舞立即擋在郎野麵前,卻被穆白風拉開,“風兄不可魯莽。”
“慢著!”我們的這位郎兄,不退反倒朝趙構更進了一步,義正言辭道:“皇上責怪小王,總得聽我把話說完,待臣說完要說之話,若皇上仍要治罪與我,臣便慷慨赴死,絕無二言。”
趙構回頭尋找可坐之處,此時閻守安已經來到近前侍候,看趙構的眼神動作,立即會意,去屋內搬了把椅子出來給趙構坐了。
“朕要你死的心服口服,有何話,速速講來。”趙構啪的甩動衣衫下擺,巍然端坐。
郎野躬身道:“皇上英明,但卻未懂吳才人手捧首飾盒來此之意。”
趙構凝目,吳才人雖然不是那種惑亂宮闈的女子,但亦懂得見風使舵,她定然是見柔福此時得勢,才過來巴結,手捧錦盒,不過是送給柔福禮物,難道,她還有其他用意?
郎野繼續道:“忠臣猶如大浪淘沙,剩下的能有幾粒明珠,真正的忠臣並非是一味的唯唯諾諾,而是知聖意,皇上身邊,有些就是二杆子脾氣,愣頭青性格,動不動就打著直言而諫的招牌,不懂君心,忤逆聖意,知聖意者——少,您說,大宋窮不窮?”
趙構側目,感覺郎野的這番言論有點意思。
郎野再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縱觀大宋,上至朝廷大員,下至黎民百姓,每人皆食君祿,麵對金人來侵,誰為皇上鑄就銅牆鐵壁?害得皇上您一路顛沛流離,報聖恩者——少。您說,大宋窮不窮?”
趙構噝了一聲,心裏越發感覺舒爽。
郎野繼續推波助瀾道:“而今龍體卻屈居在此等衙署之內,早朝不過是大堂,安枕卻是鬥室,三宮六院不見,如此委屈皇上,您說,大宋窮不窮?”
趙構已經微微頷首,表示嘉許。
郎野口說眼觀,知道趙構被他打動,最後一錘定音,“皇上,您說,凡此種種,我大宋不窮嗎?吳才人不過是假送首飾為名,其實是在暗喻,我大宋倉廩實、衣食足,市井百姓都錦衣華服、山珍海味,獨獨讓皇上,心無人領會、住不得明堂、食無一餐豐盛,大宋即皇上,皇上即大宋,皇上如此窮苦,就是大宋窮苦,吳才人是皇上的妃子,她安能不窮?吳才人言說她窮,有錯嗎?吳才人如此良苦用心,還請皇上明察,還請皇上封賞才對。”
趙構此時不得不佩服郎野的機智和雄辯之才,他這馬屁拍的高超,拍的技巧,拍的他舒舒服服。
穆白風心裏憤憤,郎野,奸佞小人!
閻守安旁聽半天,已了然是吳才人惹的禍,這吳才人平素為人和善,性格沒有棱角,不時恩惠與太監宮女,深得人心,閻守安幫襯道:“皇上,福安郡王說的沒錯。”
趙構站起,過來郎野身邊,拉住郎野的手,動容道:“千人之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王爺一番話,句句是至理名言,好,來人,放了吳才人,並加封為昭儀。”
柔福公主氣的銀牙緊咬,柳眉倒立,感情自己白白給他睡了一次,即便是末等妓女,還能得個三兩五兩的報酬,如今郎野卻胳膊肘外拐,難道他對我如此輕賤,暗下決心,早晚把你的心抓了過來,卻也不敢再多說,凡事適可而止,她懂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