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2 / 3)

奇怪之際她腳步已經停下,她卻恍若渾然不知,如警惕的兔子一般機警的試探著滿目黑暗和其中的未知。寥槿在身邊也沒了動靜,她剛奇怪的要摘下黑袍,卻突然聽得一聲輕輕的笑:“你喜歡當瞎子?”

洛河伸出去摘麵罩的手戛然而止,停在半空中極輕微的抖動了一下。她看不到說話的人,卻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他的聲音,並且突然有一種恍然的親切之感,竟驀地紅了眼眶。

但她自然沒有哭。

洛河用了三秒時間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她的手終於一把扯下麵罩,露出一張笑容燦爛俏皮的臉和一對彎如月牙的笑眼:“不喜歡。”

眼前的柳玉寒雖裹著厚厚的狐裘,身子卻似是越發清瘦了,臉色蒼白得如天山最白的冰晶,卻顯得一雙杏眼亮如秋水。但那雙眼仍是冷冷的,即使是望著洛河也一樣不著光彩。而柳玉寒也依然唇邊帶笑,如水中漣漪一般點到為止,輕巧玲瓏。

洛河望著他不語,心中卻突有一陣辛酸,嘴角的笑容也為此而滯了片刻。

兩人站著靜靜對望了一會,柳玉寒才加重了三分笑意,說道:“怎麼?你不僅喜歡當瞎子,還喜歡當啞巴?”

洛河也一歪頭笑了:“你把我弄到這麼安靜的地方來,也要容我應應景。”

“這裏是帝都最安靜的地方。”柳玉寒輕輕說道,伸手撣了撣落在自己毛裘上的一片枯葉,“很不錯。”

“是不錯。”洛河抬起頭看了看黑黢黢的四周,倒吸一口冷氣道,“適合拍恐怖片。”

看到柳玉寒輕皺著眉一臉探究的看自己,洛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咳……”柳玉寒似乎為掩飾難堪輕咳一聲,兩人又安靜了半晌。

一滴雪水從樹枝上滴落,掉在洛河的臉上,冰涼的。

她閉起一隻眼剛露出一個俏皮的表情,卻突然覺得臉上又是一涼。柳玉寒蒼白修長的指骨輕輕擦過她的臉,抹掉了那滴雪水,卻留下了比那冰滴更冷的溫度。他輕輕拽出掛在洛河脖子上的玉墜,端詳片刻,又輕輕的放了回去。

他慢慢收回手,又縮回毛裘中,看起來是確實受不得半點風寒。

“你……最近過得如何?”他微微挑眉,輕聲問道。

洛河也垂下眼低聲答道:“還好。”

“宮裏的事,免不了傷腦筋。”他語氣中微帶了點抱歉,又輕聲笑了,“不過看你似乎真的應付得不錯,你平定西領叛軍的事我聽說了,還有……”

他突然彎下腰,俯在她耳邊輕輕道:“今晚的仙侶舞也跳得很美。”

洛河眉頭一皺,連忙問道:“你怎麼……你怎麼進得了宮?”

“我當然進不了。”柳玉寒皎潔一笑,點著她鼻頭道,“但我知道,你肯定跳得很好。”

他語氣輕柔卻帶著一分戲弄,洛河臉上一紅,咬住嘴唇道:“你……你叫我來就是說這個的?”

“嗬嗬。”柳玉寒卻是一挑唇笑了,那笑容愜意如一隻慵懶的貓,“我前幾日來帝都辦事,想起今天是除夕,怕你見月思鄉,就來看看你,當然還有安排三月的事,但都寫在卷上了,你自己看看便可。”

“說得可真容易。”洛河白他一眼,賭氣道,“你竟然就叫寥槿直接闖進狀元府,也太胡來了,要不是今天碰巧一個人也沒在,如果被人抓到如何是好?”

柳玉寒笑容裏的愜意有增無減:“我敢讓寥槿硬闖,就自然有不會被抓到的把握。”

“那你就不怕被叱落軒的人發現?萬一有個眼線,可是全盤皆輸……”洛河也沒有問他的把握來自哪裏,隻是繼續質問道。

“我是會傻到栽在自己人頭上的人嗎?”柳玉寒睜大了眼睛一臉“怎麼可能”的表情,“你放心即可。”

他又抬了抬眼忽而一笑:“倒是你,若是以前你不會說我‘胡來’的,最胡來的人從來都是你,怎麼如今說話倒如此穩妥了?”

洛河一怔,喃喃道:“穩妥……”

當年夜闖風流幫的時候,她可絲毫沒想過穩妥。

翡翠穀一事,當時是蓮衝著她皺眉道:“太胡來了!”

如今……竟是自己對柳玉寒說出這四個字來?

她自嘲的一笑。什麼時候……自己說話思考的方式竟然已經和曲椋風一樣了?

見她表情悲涼,柳玉寒輕笑一聲說道:“開句玩笑你就當真了,你那鬼靈精的腦袋呀,沒這麼容易被腐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