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3 / 3)

洛河抬眼看了他一眼,不再搭話。

柳玉寒深深歎息,俯下身來,抬著眼睛看著低頭的她道:“怎麼了?難道被我說痛?洛河乖,誰欺負你了和玉寒哥哥說,你玉寒哥哥——”

他眼中如落滿星光一般璀璨,卻皺著眉頭一臉認真嚴肅的表情,仿佛真的極肅穆的安慰洛河,活脫脫一副較真的孩童模樣,終於逗得洛河忍俊不禁,笑罵道:“去,這麼大把年紀了裝什麼可愛。”

“什麼叫裝可愛?”柳玉寒直起身子不服氣的回敬,依然是一臉嚴肅,“你玉寒哥哥我本來就玉樹臨——”

“停……”洛河強忍著笑,上前一把捂住柳玉寒滔滔不絕的嘴,不準他再說話。

柳玉寒輕笑一聲,搖搖頭表示不說了,洛河才鬆了手,方要縮回來,卻被柳玉寒一把拽進懷裏,驚得她心中一陣亂跳。

“洛河,我很想你。”

她突然聽得他一句輕輕的呢喃,輕柔如蜜,讓她活活醉生夢死於其中。

她卻欲哭無淚。

情景一如那天,他把她輕輕拽入懷中,二人隔膜著彼此,隻因他們都深深知道最後無疾而終的結局。她終要走,而他也終要賭上性命拚一死戰。

絕不相戀——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們都是不願吃虧的人,所以他們都賭不起……

然而今日——

他身上淡淡的草藥香氣依然清新,洛河慢慢平靜下來,安靜的聞著那陣陣乍苦還甘的芬芳,表情卻是淡淡的哀愁。

再偉大……也終究為情所困?她苦笑一聲。

他是即將要成為天子的人,他……卻也……

洛河抬頭看他,迎上柳玉寒黯然的目光。

他似也是在心中痛罵了自己的不知自控,卻依然緊緊擁著她沒有鬆手。半晌,才一字一頓道:“就一會兒……就這麼一會兒……三月之後,我發誓我能忘了……忘了!”

他的語氣裏有咬牙的痕跡,帶著淡淡的金屬迸裂一般的剛烈。

就這麼一會兒……

彼此都忘了其他的事情,就隻安安心心的相擁。

如若注定不能在一起……那麼彼此隻求得有一個片刻的幸福。

不知過了多久,洛河才緩緩直起身子,柳玉寒也輕輕放了手。她之前幾乎凍僵的身體已經被暖暖的毛裘擁得一陣溫意,隻有手腕還是一陣冰涼——正是方才柳玉寒一直握著的地方。

她有些心疼的看著自己的手腕,問道:“你的病,無礙嗎?”

提到病,柳玉寒卻是一臉舉重若輕的淡然:“一年一年都熬過來了,沒什麼。”

洛河低下頭沒有說話,隨即拿出柳玉寒剛剛給她的戰略細細讀了起來。

正讀著,突然寥槿如幽靈一般突然出現,臉色冰冷,聲音卻有些急促:“軒主,柳姑娘剛差人來報信,營地出事了。”

柳玉寒眼色一凜,冷冷道:“什麼事?”

“不清楚。”寥槿迅速回答,“好象是雷家剩的那些人……”

“哼。”柳玉寒的眼色瞬間冷如寒冰,聲音決絕道,“看來還是不能慈悲,叫那人捎信回去給姐姐,讓她先把持住,我隨後就回。”

洛河聽他的語氣不善,皺眉問道:“怎麼了?”

“亂七八糟的事,你不用多管。”柳玉寒卻回頭對她甜甜一笑,“我得走了,這戰略你先看著,不明白的地方……到了三月自然會有很多碰麵的機會,再問不遲。”

洛河還未答,他便一抖毛裘疾步而去,一會她便聽到馬車轆轆遠馳的聲音和枯葉碎裂的聲音。她目光幽幽的望著早已漆黑一片的前方,突然長長的歎了口氣。

回府途中,時間已馬上就要午時,街上有家的人都已經回家同親人守歲,空落落的街上到處散落著殘紅的廢屑垃圾,摻和著早已不淨的雪水,顯得一片不堪入目的荒涼狼籍,除夕夜晚看到景象如此,心中難免悲從中來。洛河披著鬥篷站在路中間看了半晌,方才輕歎一聲舉步回家。

到了狀元府,一些門丁家仆已經回來,見到她連忙行禮請罪,洛河沒有理會,漠然招手讓他們起來,自己輕輕走回屋子。

那盞孤燈依然如舊,在黑夜中唯一寂寞的地方默默的燃盡了燈油,散發著昏暗的光芒,卻渲染了一麵蒼白的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