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強忍住胃中的難受,一路狂奔,接近楚千狂營帳之時終於忍不住,吐得歇斯底裏。
她的胃裏翻騰著苦水,心中也翻騰著劇烈的激浪。
為什麼?
為什麼她的腦海之中會出現這樣一個可怖的畫麵,為什麼這個畫麵之後會讓她產生濃濃的負罪感,畫麵中的女子是誰,她究竟想告訴自己什麼,不……合歡痛苦的搖搖頭,她不想知道任何東西,因為那女子的笑聲是那麼的冷酷。
合歡無力的跌坐在泥地上,吐到再也吐不出來才艱難的起身,一路顫顫巍巍的亂走,直到走到一條清澈的小溪旁。
秋水潺潺,自顧自得流淌著,發出佩玉擊環的聲音。
合歡微微蹲下身,捧一起一抔溪水,清涼的感覺讓她瞬間冷靜下來。揮去所有的影像,她想起了千姿的話,想起了爹娘被扣的事實、想起了錦城之中的血流成河以及城外的廝殺。
合歡脫下早已被吐髒了的外衣以及鞋襪,伸腳進入清涼的溪水之中,在一塊礁石旁坐下,背靠著礁石,任由及胸的溪水將她包裹環繞,送來陣陣寒意。
她需要清醒,這些天,隻因貪戀著一份暖意,讓她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來此地的目的。而如今,她必須清醒,她所貪戀的,很可能是個魔,是個鬼。
或許她腦海中的那個女子就是為了提醒她這點。合歡如是想到。
夕陽的餘暉早已散盡,天幕一下子染上了一層煙灰色,那層煙灰色不停的翻滾、沉澱,最後已然全黑。
入夜後的溪水越發的寒涼,溪水中的合歡頭枕著礁石仰首閉目,一瞬間,她仿佛可以聽到士兵們發自內心的呼救聲,那聲音,撕心裂肺。
被自己耳中的聲音震撼到的合歡不由得抱緊自己,月光下,她的身影是那麼的纖細無助。
“你在怨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溪岸旁傳來,不是疑問,還是帶有淡淡憂傷的霸道的肯定。
合歡不用睜眼就知道來者何人,淡淡的搖搖頭,露出苦澀的笑,“我隻怨我自己。”她沒理由怨別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存在方式,她怨不得別人,她能怨的隻有自己。
合歡近乎嗚咽的聲音讓楚千狂的心猛地撕痛,“你不冷嗎?”這水對於一個習武之人來說都略微嫌冷,何況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
合歡自嘲般的搖搖頭,她的心比她的身體更冷。
楚千狂趟水過去將毫無起意的合歡抱起,將她幾乎要被凍僵的身軀壓向自己暖熱的胸膛,帶著她回到自己的營帳。
“熱水,一整桶的熱水。”楚千狂俊美的唇瓣張啟,對著手下冷聲命令。望著衣服不停的滴著冷水的合歡,眼中泛起疼惜。
“你著涼了。”他用自己熱乎乎的臉頰貼著她冰冷的臉龐。
合歡冷笑出聲,想說話,但是欲言又止,然後輕柔的歎息,她不想和他說話,不想。
不多時,滾燙的熱水就被下人送了過來,楚千狂將合歡身上的濕衣服輕柔的褪去,卻遭來一個厲眼,合歡奮力跳下楚千狂的懷抱,冷冷的瞅著他,用眼神驅趕著他,仿佛多和他說一句話就嫌惡心。
楚千狂無奈的轉身離去,合歡對著一桶冒著的熱氣的水苦笑,緩緩褪去身上濕冷的衣服進入那溫暖的暖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