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好痛,又好矛盾。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她應該恨他;但是他對她的柔情又是那麼的不摻假,她……真的矛盾了。
在熱流中閉目養神了許久,合歡換上了幹淨衣服。恍恍惚惚中回憶起來楚千狂已經回來了,難道戰爭已經結束了?
真是,好快!
拖著疲憊的身軀,合歡一個人如幽魂一般的走出營帳,帳外大家都在暢快的喝酒,仿佛在慶祝戰爭的勝利,無人在意一個纖細的身影走過。
城外,燃燒著熊熊烈火,合歡一人正大光明的過走城台,駐守城門的士兵沒有阻攔她,靜默著目送著她一路如遊魂一般的飄過,她慘淡的笑笑,笑得無聲無息。
城外,躺著無數的屍體,陣陣血腥味撲鼻,合歡遊走在屍首之中,時而蹲下身看看血肉模糊的麵龐,時而無聲的看著散落了一地的四肢。
這是廝殺後換來的靜默,所有人都靜悄悄的躺在那裏,他們是戰爭的陪葬品。
而他,是高高在上的王,主宰著生殺大權的霸主,卻輕蔑的看著他們在他的土地上流血犧牲。
這裏,已然是一個墳場,或許若幹年以後這裏會開出美麗的花,那定然是比鮮血還紅還妖冶的花,無聲的指控著過去的廝殺。
合歡孤零零的在毫無生命跡象的屍體中行走,剛換上的衣服再次被鮮血染濕。
孤單的風,從塞北吹來,帶著大漠的涼爽與肅殺。風吹向的地方,站著一個白衣黑發的男子,男子負手而立,俊美得像遺世獨立的天神,卻是最邪惡的魔鬼。
合歡瞥了他一眼,視他如空氣一般的繼續遊走著,這抹遺世獨立的素色亦步亦趨,跟著她遊走,“我記得,黃昏的時候你分明吐了,怎麼又回到了這裏?是嫌吐得不夠,還是在孕育怒火,亦或是……。仇恨。”
“什麼都不是。”她平靜的開口,這是她黃昏後和他說得第一句話,她也隻打算說這一句。她不會去恨,她現在隻想找尋那個影像,她到底想告訴自己什麼。為什麼,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上分明有笑,但是她卻尋不到絲毫的快樂,那些村莊、房舍、人、畜……。一瞬間的灰飛煙滅仿佛全然拜她所賜。
合歡不停的在死屍中遊蕩,一股強烈的無力感與傷感席卷著她,讓她莫名的好悲痛好失落。
“回去吧,他們不是你的親人,這裏也不是你該久呆的地方。”白色的衣袖朝著她伸來,隻是纖細的女子視若無睹,略微點過頭之後便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確實,她不該呆在這裏,這裏不是她該久呆的地方。她隻想在亂世之中保全自己,那麼,她隻能學著無情。這是她爹娘對她的教誨,在這一刻,她總算明白了它的真諦。
今天是他們死了,或許在不久的明天,會輪到她。她明白了世道的殘酷與無情,明白了在殘酷的戰爭下,人類的脆弱與渺小,幾乎柔嫩得像根稻草。
合歡默默的走回到屬於兩人的營帳。隻是今夜,她一人默默睡在屬於自己的小床上,睜眼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