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既然這位呂嶽小友有話要說,且聽聽看也無妨。”
在場的諸人當中,反而倒是湯斌的神色最為平靜,他麵帶微笑的打斷了書辦的嗬斥,朝著呂嶽點了點頭,親切的說道:
“本官倒是要聽聽看,這個張屠夫到底無辜在哪裏?”
“是,請湯老爺且耐心聽完小人呈述的愚見,若是屆時還覺得這位張屠夫乃是殺人真凶,在下也無話可說!”
說到這裏,呂嶽的語音略略一頓,仿佛是在考慮著說辭,隨即便緩緩的說出了自己的懷疑理由。
“在下適才聽的這位張屠夫似有難言之隱,能夠證明他當時不在場之人不是沒有,隻不過按照在下的預計,此人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之下明示而已,若是大老爺在堂後私下詢問,或許會有所發現。
然而,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在下之所以判斷張屠夫也是被冤枉的,其實是另有根據。
跟據在下在現場看到的,徐姓商人所受創傷的情況來分析,此事確實不像是張屠夫幹的,原因有二。
第一,死者共有十七處刀傷,前腦後背都有,致命一刀在左下乳。如果張屠夫是凶手,傷處不會這麼多。
在下以前也曾經聽聞過一件命案,凶手是屠夫,被殺的,隻有兩處傷,咽喉要害上一刀,右腕一刀——這一刀是放血,完全是殺豬手法。”
湯斌聞言,所有所思的深深點頭,“那麼第二呢?”他問。
“第二是凶器。屠夫多習慣用牛耳尖刀,傷口裏窄外寬;現在這姓徐的所有傷口,裏外都一樣,大概一寸二三分寬,凶器是兩麵開鋒的匕首。
如若張屠夫真要行凶,肯定會使用最為趁手熟悉的刀具,依照常理而言絕對不會棄熟就生,根本就沒有必要找一件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凶器去行凶!
所以,按常理來判斷,張屠夫應該不會是凶手!”
說老實話,剛開始的呈述的時候,呂嶽還真有點緊張,不過越是說到後麵就越是有條不紊。
自己前一世當了這麼多年的基層公務員,兼之又是一直呆在綜治辦的這個崗位上,早就鍛煉出了一副火眼金睛,關於對這些瑣碎事物細枝末節的觀察,呂嶽有著旁人難以企及的優勢。
麵帶微笑的凝望著眼前這位形容尚幼,未及束發年紀的清秀少年,湯斌的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之意,此子不僅膽大如鬥,不畏權貴,並且心細如發,言語中不卑不亢,氣度安詳,真有古君子之風!
看來與自己的判斷差不多,湯斌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正欲開口說話,此時卻見身邊的刑房書辦彎下了腰,低聲對他說道:
“老爺,既然張屠夫已經承認殺人,大可以藉以定案!”
“誣良為盜,斷乎不可!”湯斌說道,語氣平靜,但顯得極其堅決。
隨即,湯斌再度將目光轉向了呂嶽,微笑著開口問道:
“既然如此,那你可有輯凶之策?”湯斌如此問法,明顯是帶有了一絲考究的味道在其中,目光之中,也充滿了肯定之色。
呂嶽聞言,低下頭略一沉吟,不知道為何,他現在突然想起了當年公務員麵試的時候,麵對主考官詰問是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