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檀木桌上,一大摞寫滿草算與算式的紙張,擺放在桌上,鵝毛管筆就扔在一邊,凹形的金屬墨水容器中的墨水已經幾乎快要幹涸了。
呂嶽隨意的翻閱著那摞稿紙,憑著當年在中學天文興趣小組當中學到的基礎知識,呂嶽第一眼就看出來,湯若望是在計算和預測月食發生的時間。
隻不過,在湯若望的計算草稿上,打滿了問號和感歎號,仿佛他在計算的過程中遇到了極大的難題!
月食的發生,必須是新月和滿月出現在黃白交點的一定界限之內,這個界限就叫做“食限”。
按照現代計算的方法,對月食而言,如果望月在黃道和白點的交點附近12度左右的範圍內,就可能發生月食;如果望月在黃道和白道的交點附近10度左右的範圍內,則一定有月食發生。
由於黃道和白道的交點有兩個,這兩個交點相距180度,所以一年之中有兩段時間可能發生日食和月食,這兩段時間都稱為“食季”,它們相距半年。
太陽每天在黃道上向東移動約1度,由於月食的食限為12度左右的範圍,太陽從黃道和白道交點以西的12度運行到黃道和自道交點以東的12度,大約需要24天,也就是說月食的每一個食季為24天。
按照湯若望所采取的西方曆法的測算,在順治十六年十月中旬的某一日夜間,將會發生一次月偏食。
然而,在這一摞稿紙上麵,最終的計算結果,卻並沒有明確的體現出,月食發生的確切日子,麵對這一大堆的問號和感歎號,略一沉吟之後,呂嶽便已經明白原因所在。
在呂嶽的記憶當中,清初時使用的西曆,還是參照十六世紀丹麥天文學家第穀的宇宙體係,以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月亮、太陽和恒星繞地球旋轉,而五大行星則繞太陽運行。
這個體係比明末利瑪竇等人傳來的托勒玫地心學說有進步,但較哥白尼體係卻是個退步,因此,根據這本曆法,其實根本就無法推測出月食發生的確切時間!
並且,實事求是的說,湯若望能夠根據這個年代的西曆,推算出月食發生的大致時間,這在當時,已經是一件相當了不起的事情!
呂嶽見閑呆著也是無聊,於是幹脆拿起了筆,蘸了蘸墨水,在湯若望桌上的一張草紙背麵,按照自己所掌握的現代曆法知識,對月食的發生時間重新進行了一番推算與核對。
隨著演算的最終完成,這時他才發現,這位湯神父推算出來的大致月偏食時間,確實是十月中旬不錯,並且就是在十五日的夜間。
正當呂嶽將最後的演算結果謄寫在稿紙背麵之時,此刻師傅玉林正好站起了身子,跟湯若望告別道:
“多謝神父的招待,眼下天色已晚,我們也該告辭了!”
呂嶽聽得玉林喚他,來不及收拾桌上的草稿,趕緊也跟著起身,向湯若望告辭。
玉林帶著呂嶽,剛剛回到安親王嶽樂府中,就看到嶽樂一臉的焦急之色,疾步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