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3)

青兒絕望地哭著,老葉直起身體,青兒見狀就要扶他。誰知老葉顫顫巍巍地推開她道:你別碰我,你和那種流氓在一起,你髒!你不是我女兒!你不是我女兒!你走,我和你媽不需要你,不需要!說著,他掉過頭去,淚如雨下地直擺手。

葉母含淚往外推青兒。青兒哭喊道:爸,媽,我是你們女兒,我愛你們!爸……

葉母一個勁往外推女兒,青兒死死拽著門框就是不鬆手,聲嘶力竭道:爸,媽,我沒幹什麼壞事兒!雷雷是好孩子,不是流氓!

葉母用盡全身力氣推出女兒,"咣"的一聲關上門。青兒哭得聲音嘶啞,她絕望了,一下一下拍著門框,嘶聲說道:爸,爸,你要好起來,你好起來!我聽你話,我聽你話,我不跟雷雷好了,我不見他了。爸,你要好起來啊!

門突然被打開了,葉母站在門口,老葉也直起身體,兩位老人流淚看著女兒。老葉艱難地問:你說什麼?

青兒無力地靠在門上,哭著說:爸,爸,我不跟雷雷好了。爸……

老葉聞言,不禁淚流滿麵。葉母上前抱住女兒,痛哭失聲……

雷雷神情憂鬱,一隻胳膊吊在胸前,一隻手拎著一袋水果和營養品走著。韓陽迎麵走來,一見雷雷停下腳步。

雷雷呆呆地看著韓陽說:我去看看她爸爸。

韓陽看著他憂鬱的神情,輕聲說道:葉青兒父親病情很重,已經報了病危。她情緒現在非常不穩定,你……

雷雷表情黯然地說:她需要支持,我是她男朋友,她需要我。說完,他徑自往前走去。韓陽看著他落寞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

雷雷手拎營養品離病房越近,走得越慢,表情越沉重。他深深知道自己是不受歡迎的人,但他必須要去。

病房門推開,青兒走出來,抬頭一見雷雷,一下怔住。她的身體立刻發軟,靠在牆上,眼淚嘩地流下來,雷雷眼睛潮濕地慢慢上前,青兒壓抑著哭聲,搖頭說:你走開,走!

雷雷停下腳步,看著她一陣陣心疼。他不顧一切地上前一步,誰知青兒抽泣聲更大:你走啊!走!雷雷還要上前,葉母聞聲出來,見狀大怒。

雷雷迎著葉母憤怒的表情,恭敬地將手中東西遞過去:伯母,我來看伯父。

葉母接過那些東西,兜頭砸向他,瘋狂地哭吼著:你這個小流氓,你還嫌我們家不夠慘啊!你要親眼看著青兒她爸死在你眼前啊!你這個黑心爛肺的畜牲。雷雷忍受著,一動不動地任由葉母打罵。

青兒撲過去,攙住母親,衝雷雷哭喊:你趕緊走,走啊!說完,她攙走了狂怒的母親。雷雷呆站著,看著母女倆遠去,眼中全是絕望……

雷雷的心碎了,他默默地守在醫院裏,關注著青兒的一舉一動。青兒跟著一個大夫拿著藥品匆匆跑過,雷雷看著青兒背影,一動不動。快拐彎時,青兒突然意識到什麼,回過身看著雷雷,他形容枯槁,兩眼茫然。

青兒心如刀絞,轉身衝向雷雷。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青兒把頭埋在雷雷肩上,哭著說:過幾天,等我爸好點兒了,我去找你。你等著我。

雷雷眼睛潮濕地說:我等你,等你!青兒鬆開手,含淚轉身向病房方向跑去,再沒回頭。

雷雷的眼淚慢慢流下來。

雷雷傷口感染,發起高燒。他躺在床上,嘴上全是水泡。大頭為他倒著水,看著他直歎氣。雷雷喝完水,心裏惦記著青兒和她的父親。大頭告訴他,聽韓陽說,老葉的病情基本穩定下來,接著會做一個大手術。青兒成天和她母親呆在醫院裏,看護著她爸。

雷雷一心想見青兒,他不顧大頭的勸阻,掙紮著起來要上醫院看看。

此時的老葉躺在病床上,韓陽和青兒在一旁照顧著。青兒臉色憔悴地為父親擦著臉,老葉醒來,青兒看著父親,笑著問:爸,醒啦?說著,她起身去床頭櫃端水,父親卻抓著她的手不放。

青兒眼睛濕潤地將水杯放下,握住父親的手。父親說不出話,隻是看著她。青兒哽咽著說:爸,我不離開你,一步也不離開!你放心吧,來,喝水。老葉鬆開手,喝著水。

一旁的韓陽看著這一切,眼睛濕潤。這時,葉母拎著飯盒進來,青兒忙站起身,接過飯盒。韓陽見屋裏人多,便對老葉說:伯父,我去科裏看看,下班後再來看您。說完,他衝葉母和青兒笑笑,走了出去。

葉母看著韓陽背影,衝著女兒說:你也出去透透氣吧!青兒猶豫著,老葉見狀,用眼睛示意青兒出去,青兒隻好離開。

青兒神情恍惚的和韓陽並肩走著。韓陽看著她的樣子非常難受,可又不知道怎麼勸,隻得無言跟著。兩人走到拐彎處,青兒卻茫然的一直往前走著。韓陽無奈的隻好說,他要去科裏了。青兒這才驚醒過來。

韓陽看著青兒,告訴她葉老必須轉院做手術,青兒仍是一副癡呆樣地說,她會陪著父親轉院,照顧父親。韓陽看著她癡呆的樣子不知所措,他冷不丁看見眼神憂鬱的雷雷拿著一束花走來。韓陽衝雷雷點點頭,沒有說話,匆匆離開。

雷雷伸手攬過青兒,青兒哭倒在雷雷懷裏。

一個護士走過來,看見青兒喊她去給老葉翻身。青兒淚眼婆娑,戀戀不舍地離開雷雷向病房走去。走了幾步,她又撲進雷雷懷裏,哽咽著告訴他,明天下午他倆在老地方見。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踉蹌著跑向病房。

雷雷看著青兒的背影,痛苦地流下了眼淚。

老葉病房裏,幾個專家研究著老葉的病情,他們一致讚成老葉轉往北京的一家大醫院手術治療。

老葉要轉院了,青兒在屋裏默默地收拾著東西。葉母輕輕走進來,神情平靜地跟女兒交心,她檢討說自己過去做事太偏激,太極端,盡管她有很多不是,可她和老葉堅決不會接納雷雷,青兒必須在父母和雷雷之間做一個選擇。

青兒絕望地淚流滿麵,她是無法做出選擇的啊……

雷雷眼神憂鬱地在家擺弄著電唱機,聽著《甜蜜蜜》。門響了一下,莎莎低頭走了進來,雷雷抬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埋頭聽音樂。

莎莎站門口,看著雷雷,聲音很低地告訴他,她是來還鑰匙的,以後她再也不會來打擾他。她囑咐雷雷說,張軍隻判了兩年,揚言出來後會找雷雷報仇,讓他當心點。雷雷不屑一顧,莎莎扔下鑰匙,哭著離去。

雷雷爬在桌上睡著了。電唱機仍一遍一遍重複唱著: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青兒、韓陽和葉母,還有醫護人員安排著把老葉送上救護車,送進火車站。

到了火車站,救護車停下,一幹人將老葉從擔架上抬下來,放到輪椅上。青兒和韓陽推著輪椅往車站裏走。

火車汽笛聲傳來,青兒下意識地抬起頭,她聆聽著火車鳴笛聲。那笛聲一聲聲回響在她心裏……

遠處傳來火車的隆隆聲。青兒呆站著,隨著隆隆的車聲,她和雷雷在一起的情景迅速閃回著……

火車緩緩進站,青兒失魂落魄地看著火車一節一節緩緩駛過自己眼前,和雷雷的種種過往一一劃過,漸行漸遠。

巨大轟隆聲中,青兒突然歇斯底裏地喊起來,她的聲音完全被火車巨大聲響淹沒,隻能從口型中看出她在喊什麼:雷雷,對不起,我不能見你,我見到你就沒辦法走了。我必須跟我爸走,我要照顧他,我是他唯一女兒。我答應過一輩子和你在一起,一輩子愛你,我以為我能做到,可我做不到。雷雷,我沒有能力,我什麼也做不到。我們太苦了,你恨我吧,雷雷。忘了我吧,雷雷你忘了我吧……

雷雷在與青兒約好的地方癡癡地等,先是滿懷渴望,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絕望。天色暗了下來,下起了雨。雷雷毫無表情的在原地呆立不動。

雨紛紛飄落,車窗上倒映著青兒悲痛欲絕的眼睛。

雷雷絕望地癱倒在地,他眼神空洞地望著天空,毫無知覺地任憑雨水拍打在身上……

雷雷不想再留在這個傷心欲絕的城市生活,他決定去深圳發展。母親和大頭到機場給他送行。雷雷瘦了很多,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雷母看著兒子心疼不已,叮囑他要注意身體,到了那邊,多跟家裏聯係。雷雷沉默著,一個勁點頭。

大頭不知道說些什麼好,隻是用手捶了雷雷一下,叫了聲哥們兒,便沉默下來。這時,機場傳來檢票的通知,雷雷拎起行李,眼神空洞地朝檢票口走去。

日月如梭,一晃數年過去。三十出頭的葉青兒已是一個成熟的外科大夫,她幹練而穩重,落落大方,然而從她美麗眼睛的深處,能看見淡淡的憂傷。

她剛做完一項大手術,累得精疲力竭。她摘下口罩,摘掉手套,洗著手。一旁上了年紀的護士長誇獎道:葉醫生,手術做得不錯,那刀口縫得多漂亮啊!

青兒謙虛地笑著說:您過獎啦!

護士長拍了拍青兒肩膀,走了出去。一個小護士進來,關上門鬼祟地說:葉醫生,有個病人找你,見不見?

青兒沒當回事兒,問道:我的病人嗎?

護士搖頭說:不是,可病人指名道姓要見你和韓醫生。我說韓醫生不在,可他非要見你。青兒一邊換衣服,一邊說:誰的病人讓他找誰吧,告訴他這是醫院規定。

護士猶豫著說:可他說認識你。

青兒回過頭來"哦"了一聲,意思是那就見見吧。她跟著護士來到醫院走廊裏,見一對五六十歲土裏土氣打扮的夫妻在那兒徘徊著。那對夫妻一見青兒走來,滿臉激動地撲上前,叫道:葉醫生,我們可算見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