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段兒他覺得還行,後半段聽著不太順耳。

“他是你親哥。我……跟你不一樣!”

他打斷,不想再聽下去。

她轉頭看他,身子也不自覺轉回了幾分,“一樣的。”

“哪裏一樣?”

“不一定非要有血緣,才會產生這樣親密的關係。隻要生活久了,建立起了感情,有了默契,日積月累,沒有血緣的人也可以同有血緣的一樣,甚至比之更甚,互相嗬護,寬容,理解,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改變。一人有難,大家支援。一點小風浪,絕不會打擊到一家人的親情和團結。”

“真的?”他口氣裏滿是不信。

她卻越說越有信心,彎起了唇角,“當然是真的,特別是母子情。雖然我很小時候,母親就不在了。不過我還是記得,母親為了生我,很拚命很努力,母親的懷抱很溫暖。所以,我很羨慕你,杜阿姨真的很愛你耶!”

好像和韓業聊天時一樣,她不由得肘了肘他,他側頭看她一眼,又褶了下眉心,“她……愛我?”

她覺得很受鼓勵,幹脆轉過身看著他,就像幼稚園班的老師開導小娃娃,“古華國有首很有名的詩《遊子吟》就講的母愛,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母愛偉大,無私,奉獻,不求任何回報。而且,也是回報不了的。”

那軟軟的聲音,似乎有了催眠的作用,讓他有些昏昏欲睡。閉上眼時,再看到白日裏的畫麵,想到老太婆的一言一行,似乎再沒有那麼難受浮躁。

“梓勳,你知道嗎?法國有個很著名的藝術家說過,人的嘴唇所能發出的最甜美的字眼,就是母親,最美好的呼喚,就是媽媽。可惜在我會叫媽媽前,她就不在了,你知道你有多幸運了吧?”

幸運嗎?

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正如她所說,他還有機會。

無論是否回報得了,他們還在他身邊,有機會,就有希望。

露露聞著淡淡的檸檬香,睡著了。她完全不知道,這一夜,她的勸慰修複了他心中那道曾經為生母所劃下的深淵般的裂痕,從此讓他完全走上正常人類的生活軌道,真正擁有了一份完整的親情。

可是誰也料不到,這樣一份完整的親情,在十年後,竟變成了他愛情的劊子手。

那天早上,養母撞見杜梓勳睡在露露床上,杜梓勳麵無異色地說了聲抱歉,直接從陽台蹦回了屋。從此後,每逢聚會,養母總會用曖昧的眼神看他倆,並且使小手段搓合倆人。

那天早上,杜梓勳回屋梳洗好後下樓,見到杜先生,叫了一聲“爸”。驚得杜先生手上的報紙,全散在地上。中午他從學校趕回,給杜夫人送雞湯,在杜夫人興奮當著所有醫生護士的麵誇讚自己的寶貝兒子時,他叫了她一聲“媽”,一時把杜夫人激動得呆了五秒,後來抱著他哭得昏天暗地。

之後的一段日子,兩人的生活發生微妙改變。

露露的養父因為外遇,同養母離異,養母很痛苦,疏忽家務,漸漸變成了她照顧整個家。好在她的身體也比以前強壯不少,自覺獨立感更強了,怕韓業擔心,沒敢告訴他。養母開始徹夜流連酒吧,晚歸,偶爾還會帶些陌生男人回家過夜,這讓她有些擔心,每晚都關好了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