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步通俞我是完全放心的,但是,我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還有個兒子,一個不行的兒子——步青。

這些日子,步青一反常態,積極靠近他一向疏遠的父親,並表現出一副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架勢。作為父親,他多麼希望兒子真的變好,變成他希望的那樣啊?所以,盡管他嫉惡如仇,盡管他也知道兒子不行,還是被蒙蔽了眼睛。今天,步青對他更是格外好,不但再三向他表示改過的決心,晚上,還非拉著他一起吃飯不可,飯桌上,他說了好多“貼心話”,讓步通俞更感動了。步通俞接到我電話時,恰好就和他在一起。當時,就引起了步青注意,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什麼來,而是秘密盯住了父親。

這樣,步通俞的行動被步青發現了。

晚上十時許,步通俞乘坐著出租車,來到一條僻靜的街道,從出租車下來後,又進了一輛普通的轎車,在轎車裏待了一會兒後,又走出來,打了另一輛出租車,就返回來了。

這個情景被步青看到了,他開始跟蹤那輛普通轎車,最終看到從轎車裏走出來的人,當時,他驚呆了。

這個人是季仁永。

我想,聰明的讀者一定早就意識到了,季仁永是臥底,是我的臥底。

是的……不,不是的……讓我怎麼說呢?

事情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可是,今天講起來,我的心頭仍然生出一種深重的酸楚。是啊,季仁永算什麼呢?好像什麼也不是……

還是讓我們回到當初吧!

季仁永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他在我來華安之前,就因為包庇黑惡勢力而進了監獄,我來到時,他剛剛出來,等待最後的處理。當時,步通俞、燕子、周波等人都替他跟我講過情,希望能保留他的警籍。其實,當時我已經被說動了,可是,不是我不想留他,是留不住啊。所以,我盡管不情願,也必須讓他離開公安隊伍。

可是,季仁永真的舍不得脫下警服,真的想留下來,將功贖罪,而且,我的到來也給他帶來了希望,他真的想堂堂正正地在我手下幹一番事業。為此,那天他來到我的辦公室,聲淚俱下地向我傾訴了那麼多,但是,聽到我說出不能留下他的理由時,他沉默了,最後他說了一句話:“嚴局,既然你不留我,我就去找屠龍飛,找賈二,你看行嗎?”

開始我沒聽明白怎麼回事,可他馬上接著說:“我要用我的實際行動,洗去身上的恥辱。如果我成功了,到那時,我可以重新當上警察嗎?”

當時,我的心就顫抖起來。我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小聲說:“季仁永,你可要想清楚,這不是組織行為,不是公安局派你的,是你個人行為,是很危險的。”

他說:“嚴局長,隻要能重新穿上警服,我豁出去了……對了嚴局,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你得答應照顧我的女兒,行嗎?”

他說出最後一句話時,聲音也顫抖起來。

我的聲音也顫抖起來:“仁永,別這麼說,你會沒事的……對了,你還是別這樣了,現在你已經不是警察了……”

“不,我是警察,我永遠是警察。嚴局長,你還沒答應我的要求,請你回答我!”

我能拒絕嗎?不可能,我顫抖著身心說:“仁永,你放心吧,如果真的出了意外,隻要我活在世上,我就不會讓她受一點兒委屈!”

他的淚水流出來,下意識地抽泣了一下,然後擦了一把眼睛,突然指著我就大罵起來:“姓嚴的,你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呀,從現在起,我跟你勢不兩立……”

我隻能因勢利導了,於是,我也厲聲斥責起他來,我們倆就這樣吵了起來,於是,全局的人很快都知道了,屠龍飛知道了,於是,季仁永成了賈二的人,並一點點取得他的信任,成為他的心腹。對,這一年多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取得賈二的信任,以掌握他犯罪的證據,包括挺身而出抗拒我們抓黃鴻飛而進了看守所,包括把修麗雲見白頌的事告訴了賈二,包括作偽證陷害周波,也包括步通俞和周波到宏達集團找他,他跟他們鬧翻那次,都是表演給賈氏兄弟看的。因為他做了這一切,最終達到了目的,賈二真的把他當成心腹,並逐漸向他泄露了一些犯罪機密,這也是我能夠及時掌握賈氏兄弟的動態、並一直有信心掌握他們犯罪證據的主要原因。

行了,不多解釋了,讀者想一想肯定都明白了。接著講我們的故事吧。

5

步通俞拿給我的是一盤微型錄音帶,我迅速秘密進入一幢居民樓的一個房間,見到了施總、夏支隊及行動技術總隊的幾個人。他們和我一起聽了錄音帶,聽到了季仁永跟賈二兄弟的對話。聽完後,他們和我一樣精神大振,認為憑這些話,完全可以對賈二和賈老大采取行動了。

我說,季仁永覺得證據還不那麼充分,想再誘導一下,獲取更直接的、更有力的證據。

夏支隊敏銳地說:“不行,不能誘導,容易暴露,危險!”

我說,我也意識到危險,隻是季仁永不想這麼撤出,他還想獲得更多、更直接的證據。施總說不行,他讓我想法通知季仁永,抓緊撤出來,我們很快就動手了。

我說這恐怕做不到,一是不好聯係他,二是如果他貿然撤出,就會驚動賈二他們。施總聽了這話,就沒再強烈要求。施總說去見關副省長,讓他聽一聽這錄音,盡快和人大取得聯係,請他們批準對賈二采取強製手段。

施總說完走了,夏支隊和兩個手下也行動起來。他們行動的結果是:季仁永和黃鴻飛去三榔頭家外邊埋伏,等著打工歸來的娟子,卻發現有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陪著娟子歸來,附近又不時有聯防隊巡邏的身影走過,他們隻好無功而返。返回的路上,季仁永又想出一條計策,他要讓賈二親口說出他所犯下的主要罪行。可是他卻不知道,此時,步青正在急不可耐地和屠龍飛聯係。不巧的是,屠龍飛晚上喝多了,睡著了,手機響著就是不接,步青隻好一遍又一遍地打,心裏想著如何用自己掌握的絕密情報賣個好價錢,在他的眼前,似乎看到了自己當上治安副大隊長、大隊長的情景……

步青的事先放一放,還是說我這邊的情況吧。大家能猜到,跟娟子在一起的是省廳刑偵總隊的弟兄,他們是在保護娟子的人身安全。而我呢,先給周波打了電話,要他集中可靠的弟兄待命,然後就和施總、夏支隊一起,守在一件精巧的設備跟前,一刻不敢離開,結果,我聽到了季仁永和賈二的又一番對話。

賈二:“仁永,鴻飛,怎麼樣?”

季仁永:“二哥,不對勁兒。”

賈二:“怎麼了?”

黃鴻飛:“有兩個男的和一個女的跟三榔頭的妹妹在一起!”

季仁永:“對,他們是省公安廳的。”

賈二:“什麼?你怎麼知道?”

季仁永:“有一個人我見過,那年我參加省警校的培訓,他給我們講過跟蹤課。二哥,我不會認錯。”

賈二:“這……”

季仁永:“二哥,不對勁兒,咱們不能不防啊!我懷疑,他們就是衝咱們來的,不過,二哥你別怕,有什麼事都推到我身上來,他們能把你怎麼著?”

賈二:“別說了,有些事可以撂你身上,有些事是撂不了的!”

季仁永:“你是說,李強的事,還有那個女孩子的事?”

賈二:“對,那時你根本就沒過來呢,是我讓鴻飛和蔡江把他們做了,怎麼能撂到你身上呢?”

季仁永:“二哥,這是真的?李強是你的兄弟啊,你怎麼這麼對他呢?”

賈二:“是他先對不起我的,我的女人他居然敢碰,我能饒了他嗎?要他的命都是便宜他……啊,你們別往心裏去,你們跟他不一樣,仁永就說你吧,跟了她那麼長時間,就啥事也沒出。說真的,這也是對你的考驗。現在,你和鴻飛,是我最信任的兄弟,是我的親兄弟,我跟你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賈二的聲音突然中斷了,因為一個人的手機鈴聲響起,隨即是賈二接電話的聲音:“是我,有事嗎……什麼,你等等!”

開門、關門的聲音。賈二顯然走出去接手機了。

我產生一種不祥的感覺。大家一定能猜到,電話是屠龍飛打來的,此時,他已經見過步青。

片刻,又響起開門關門的聲音,賈二走回來了。

賈二:“仁永,十點半左右的時候,你去哪兒了?”

靜場。

我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不,我的心跳都停止了。

片刻,季仁永鎮靜的聲音:“二哥,你是說,十點半左右?啊,我去見個人。”

賈二:“見誰了,都幹了什麼?”

季仁永:“熟人,公安局的一個朋友,我讓他給我注意點兒嚴忠信的動靜。”

賈二:“是嗎?那你能不能說說,見的這個人是誰?叫什麼名字?”

又是冷場。

我的心要跳出胸膛了,施總叫起來:“嚴局,不能再等了,這個同誌太危險,馬上行動。”

我立刻給周波打了電話,把地點告訴了他,隨後跟施總、夏支隊他們一起行動起來。好在這台設備很小,而且是無線的,我們可以一邊行動,一邊聽著裏邊傳來的聲音。

賈二:“季仁永,你怎麼不說話呀?”

季仁永說話了:“啊,我見的是步通俞。”

賈二:“好,實話。說,你們見麵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季仁永:“我把你的部分罪證交給了他,讓他交給嚴局長!”

賈二:“什麼,你……媽的,你他媽的真是臥底……”

季仁永:“不,我不是臥底,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賈文才,我要通過打掉你這個罪大惡極的黑社會頭子,洗去我身上的汙濁,當年我為了包庇你的同夥,被開除出公安隊伍,現在,我要把你抓住,重新穿上警服……”

“去你媽的,你還想活著回去嗎,給我動手!”

響起廝打聲,搏鬥聲,黃鴻飛的聲音:“季仁永,你他媽的裝得可真像啊!”

季仁永:“黃鴻飛,都到了這種地步,你還想給他們陪葬嗎?”

賈二:“季仁永,我他媽的斃了你,黃鴻飛,你躲開!”

季仁永:“賈二,你開槍吧,開吧,我自從來到你身邊,就做好了這個準備,如果我死在你的槍下,就會成為烈士,而你將成為一堆狗屎……嚴局長,你聽到了嗎?你一定照顧好我的女兒,永別了……賈二,你這個黑社會,我跟你拚了……”

槍聲響起。

“仁永……”

一聲痛叫從我的心底噴出,隨之,淚如泉湧……

季仁永再沒有聲音,隻剩下賈老大、賈二和黃鴻飛等人慌亂的聲音。黃鴻飛說不好,聽季仁永的話,他身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我們說的話可能都被警察聽去了。賈老大說他媽的,快翻,賈二說,還翻什麼,快跑……

他們跑不了啦,周波已經把所有可能逃跑的路線全部嚴密封堵,一番困獸猶鬥,賈氏兄弟、黃鴻飛和幾個骨幹相繼落網。此時,賈二還在逞英雄,掙紮地叫著:“我是人大代表,你們沒權抓我。”可是,當施總走到他麵前,告訴他,我們的行動已經得到人大批準時,他一下就癱倒在地。

我看到了季仁永的屍體,他倒在地上,整個人都浸泡在血泊中,他的眼睛還睜著,反射著這個世界的亮光,嘴也微微地張著,好像要向我說什麼。我身子一下子軟了,也不顧地上的血泊,猛地坐下來,把他抱到懷裏,內心的苦水和眼淚從我的胸腔汩汩地流淌出來。我撫著他的眼睛,泣不成聲地說:“仁永,仁永啊,我對不起你呀……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辦到,我一定要把孩子撫養成人,像親生父親一樣照顧她,將來,讓她上大學,過上幸福的生活,我還要讓她記住你,記住她的父親,仁永哪,你如果聽到了,就閉上眼睛吧,不然我受不了哇……”

莫非他真的聽到了我的聲音?當大家把我扶起,從我懷裏接過季仁永時,我看到他的眼睛閉上了。

血淚在繼續流淌。

我稍一平靜下來,馬上開始想,賈二是怎麼知道季仁永是臥底的,是誰給他打的電話。賈二還不想說實話,但是,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已經說明了一切,作為當過刑偵副局長的屠龍飛在這點上太不夠格了,他居然用自己的手機給賈二打電話,這大概是因為太著急了吧。這時,賈二知道再隱瞞沒有意義,就告訴我,是步青把消息泄露給屠龍飛的。我讓周波帶人配合施總、夏支隊去抓屠龍飛,自己去找步通俞,我要先告訴他一聲,然後再抓捕步青。

可是,我晚了一步。

步通俞已經先一步找到了步青,找到了他的兒子。季仁永那邊出事後,我在前往現場的路上給他打過電話,告訴他季仁永暴露了,讓他好好想一想,會不會是他跟他接頭暴露的,是否有誰盯過他。他立刻就想到步青,想起兒子這些日子來的反常表現,想到去見季仁永之前,跟他在一起吃過飯,接我電話時,步青就在他跟前……

總之,一切可疑的地方都在一瞬間浮現在他的腦海。

他極度憤怒,也極度恐懼,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他不想這樣,不相信是這樣,不希望是這樣。

他要找他單獨談一談,把他找到了他們家的老房子。那是他們家住過多年的老舊平房,步通俞成為英模後,政府獎勵了他一個單元的住宅樓,但是,他父母住慣了平房,沒有隨他搬進去,所以,這幢平房就給父母保留下來。後來父母相繼去世,房子既沒有往外租,也沒有賣,就這麼保留下來,依然保留著多年前的樣子。

步通俞就把兒子領到了這個房子裏,他覺得這裏安靜,沒人打擾,他隻是要把事情問個清楚,他沒有別的意思。可是,後來發生的事卻不以他的意誌為轉移了。

此時天剛亮,步青因為跟屠龍飛攀上了,屠龍飛又對他表示,將來回公安局重用他,所以很高興,回去後又喝了好多酒才睡下,睡得很香,對夜裏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所以,被步通俞叫起時還很不高興。當被父親帶進這個老舊的屋子時,更覺不解。當步通俞問他,是不是他泄露了他跟季仁永見麵的秘密。步青最初還想頑抗,但是,知子莫若父,步通俞從兒子閃爍的眼神中,一下子就知道是他幹的。但是,他還抱有一份幻想,以為是他無意泄露的,可是,當從他的嘴裏知道,是他主動報告的屠龍飛,而導致季仁永犧牲時,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手指顫抖地點著他說:“步青,你怎麼能幹出這種事,你……你這是叛變,是出賣,是通敵……”

讓他想不到的是,步青居然滿不在乎而且又很不高興地說:“爸,你說啥呢?這麼難聽,我不也是為了咱們家好嘛。你想,嚴忠信多大歲數了,他在華安能幹幾年?再說了,他跟你是老弟兄、老戰友了,可你看他對我,夠意思嗎?不是他,我能這麼倒黴嗎?我恨不得他馬上滾蛋才好呢!爸,你跟嚴忠信一樣,都太傻,太強,這一套早過時了,吃不開了,你們對現在的社會一點兒也不明白。你不信就看著,華安公安局早晚是屠龍飛的,華安是賈二哥兒倆的。爸,你這輩子就這樣了,我可不能跟你學,我把季仁永的事告訴屠龍飛,就是為將來打算的,你看吧,我早晚上去,不當上局長也得當上副局長,到那時,你該沾我的光了……”

步通俞聽著步青的話,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這讓他忽然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可是,他還抱有一絲幻想,顫抖著聲音問:“步青,你真這麼想的?你是不是說氣話,其實,你心裏不是這麼想的?”

步青說:“爸,難得你能這麼耐心聽我說話,所以我不能騙你,我就是這麼想的。你別看嚴忠信現在挺牛,可是,他鬥不過屠龍飛,鬥不過賈二,不信就走著瞧,嚴忠信說滾蛋就滾蛋,華安公安局早晚是屠龍飛的,華安還是賈二兄弟的,所以,我一定要靠住他們,隻有靠住他們,我的前途才有保證。這一點要是看不明白,還是華安人嗎?還配在華安公安局混嗎?爸,你就開竅吧,別再抱著你那一套不放了……爸,你幹什麼,你想幹什麼呀……”

步青聲音忽然變了。

因為,一支槍突然出現在他眼前,對著他的腦門兒。

步通俞槍口對著兒子,眼裏充滿了痛苦:“步青,你還是我的兒子嗎?你怎麼會變成這樣,誰把你變成這樣的……”

步青:“爸,我怎麼了?我不是變成這樣的,也不是誰把我變成這個樣子,我就該這個樣子,爸,你想幹啥呀,快把槍拿走,怪嚇人的,萬一走火咋辦……”

可是,步通俞並沒有把槍口移開,反而把保險打開了:“兒子,你再看看這個屋子吧,你就是在這屋子裏出生的,那時,我們家很窮,可是,我當時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曾經給你設想過很多前途,也想過讓你當警察,當一個好警察,受人愛戴的警察……對,你還記得吧,我負傷成了英模,組織上安排你進了公安局,當上了警察,我是怎麼囑咐你的?我說過,爸爸是英模,你當兒子的一定不能給我抹黑,一定幹出個樣兒來,讓人看看。可你居然成了叛徒、內奸,居然跟黑社會成了死黨,你讓我今後怎麼見人,讓我怎麼去見你嚴大爺……你已經不是我的兒子了,你已經成了另一個人,你成了壞人,成了惡魔,你活在這個世上隻能幹壞事,隻能害人,不能再讓你活在這世上了……兒子,對不起,你恨你爸爸吧,不過,我會為你償命的……”

這時,步青才感覺到不妙,不是好聲地叫起來:“爸,爸,你要幹啥,我是你兒子,你唯一的兒子,你別幹傻事……”

步通俞的眼淚流出來:“我是你爸爸嗎?那你為什麼一點兒也不像我呀?步青,我不能看著你上法庭受審,不能看著你進監獄,我的兒子不能是叛徒、內奸,我要給季仁永報仇,他已經因為你出賣而被賈二殺害了,你給他償命吧……”

最後的話,步通俞是撕裂了自己的心髒喊出來的,槍聲也同時響起,而且一連三槍……

步青倒下了,也是大睜著眼睛倒下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這麼幹,自己會這麼死去,他倒在血泊中,眼睛還不解地盯著父親……

步通俞:“兒子,我的兒子……”

步通俞抱起步青,放聲大哭:“兒子,我的兒子,爸爸對不起你呀,如果有緣,讓我下輩子再當你爸爸吧,那時,我一定好好教育你,不讓你走上這條道啊……”

最後一聲槍聲響起。

這顆子彈射進了步通俞自己的太陽穴。

是他自己射入的。

十分鍾後,我來到了現場,看到了父子相擁、死不瞑目的鏡頭,看到了步通俞還在流淌的鮮血和淚水……

我的心已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