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1 / 1)

“枯燥的打工生涯雖然難熬,可時間還是很快臨近春節。在外一年,實在太累,很想家,很想在春節假期間回到家中,在爸媽麵前撒撒嬌,吃上幾頓可口的飯菜,享受血濃於水的親情。可是,臨近工廠放假的前兩天,爸爸打來電話說‘春節回家和節後再返廠的車費太高,你就在廠裏過年吧,將車費省下寄回家裏來!’接到電話的一瞬間,我一個頭兩個大,瞬間淚流滿麵!親愛的爸爸媽媽,我是你們的女兒呀,我才16歲,還需要你們的親情關懷與嗬護,我不是一台麻木不仁的賺錢機器……”

“同宿舍的另外7名工友都回家過春節,我孤零零留守空蕩蕩的房間。除夕夜,我蜷縮在冰冷的被窩裏,嘴裏嚼著方便麵,聽不絕於耳的鞭炮聲,我的心被撕裂!”

說道傷心處,梅燕妮淚流滿麵,難以自持地撲倒在秦尚韌懷抱裏大放悲聲。秦尚韌也有獨自在深圳過春節、大年三十啃方便的經曆,對梅燕妮的糾結深有感觸。

室內的空調一直開著,嘴唇和喉嚨有些幹燥,遺憾房間沒有飲用水。他將躺在懷抱裏的梅燕妮略微往一邊挪了挪。梅燕妮問道:“壓痛你了!哦,對不起。”

“不是不是,一點也不痛。我是想摸到手機看看時間。”秦尚韌連忙解釋,同時用力將梅燕妮摟的更緊。幾分鍾時間,梅燕妮恢複常態,連忙從秦尚韌懷抱裏往旁邊挪了挪。秦尚韌不安地說道:“嗬嗬,還要將楚河漢界分得如此清晰嗎?”

梅燕妮說:“小女子是有家室的人,今宵已經釀成說不清楚的嚴重後果,天亮後該何去何從,心中一點底都沒有。算啦,還是信奉你們男人說的那句話吧,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你願意不願意聽,多年壓抑在心中的往事,要一股腦兒倒出來。”

“翻過春節,廠裏開工。還沒上幾天班,我身體突然出現嚴重不適,主要表現在渾身乏力,忽冷忽熱,水米難進。無奈,隻好請假臥床休息。冰冷的被窩,難受異常的身體,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異常難受的是沒有親人噓寒問暖!我千萬次地問自己,難道爸媽將我養大後,親情就變得如此現實,如此冷漠嗎?在冰冷的被窩一躺就是三四天。同宿舍的老鄉幫我買來一些簡單的藥品,打來開水、飯菜讓我吃喝。對此,我永遠心懷感激。然而身體的病痛始終不見好轉。同事建議我去大點的醫院看看,我慘笑著搖頭否決。”

“春節前已將絕大部分工資寄回家,我手裏僅僅留下100來塊錢,春節前後到現在,盡管一再省著花,兜裏也幾乎一文不名。怎麼辦?如何是好!廠裏的管事聽說我的情況後,跑來探視,臨走丟下一句話在過兩天還是這般情況,趕緊通知家人或者辦理離職手續’!他們怕我死在廠裏不吉利!當時廠少打工的人多,對打工者的保護等於沒有,所以在不少老板的眼裏,一個打工者不論何種原因死在廠裏,賠償可以忽略不計,而導致的不吉利才是最重要的!這是那個時代所有打工者共同的悲哀!國家的發展,正是無數犧牲掉青春的打工仔、打工妹做基石鋪就的康莊大道!”

“那你怎麼辦?就這樣一直拖下去嗎?”秦尚韌忍不住插言到。

“你別打岔,聽我慢慢講就是。臥床不起到第10天,我突然來了精神,央求下班回宿舍的同事們找來紙筆,說要給家裏寫信。她們上班走後,空蕩蕩、冷清的宿舍給我無限惆悵。我用被子蒙住頭,用盡最後的力氣嚎啕大哭。哭夠,我用顫抖的手拿起筆,開始寫信。‘親愛的爸爸媽媽,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那一刻,讓你們頗為失望的女兒可能已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不是女兒不孝,而是被病痛折磨的身體已經無力再孝敬你們。你們給了我生命,我永遠感謝!可是,在我生命即將消失的時候,卻沒有親情的關心和問候,是剝奪我生命的罪魁禍首。請原諒女兒的不孝,我先你們走一步,請親愛的爸爸媽媽千萬不要悲傷和難過。我走之前隻有一個請求,請親愛的爸爸媽媽給我倆個姐姐,以及妹妹、弟弟多一些親情的溫暖和嗬護……”

“我寫一陣,哭一陣。本想給姐姐、妹妹、弟弟各自留下幾句話,可是虛弱的身體已經無力支撐這最後的奢望,連給爸爸媽媽的信都沒有寫完,我就昏睡過去。無限眷戀、無限哀怨的世界逐漸遠離我,冥冥中的天堂在前麵向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