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始終無視我的存在。我慘兮兮地跪在媽媽床邊,連聲說‘媽媽,你別這樣,女兒不任性啦,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好嗎?’大半天時間過去,我喉嚨沙啞,膝蓋跪的幾近難以支撐,媽媽仰麵朝天躺著不言不語,不吃不喝。僵持到傍晚,大姐、二姐聞訊趕回娘家來。她們到底是成家的人,行事、說教都很有章法,一兩個小時時間,不僅勸說的媽媽起床吃了碗米粉,我也痛痛快快答應不再任性。我心知肚明,皆大歡喜是用母親的苦肉計、犧牲我一生的幸福換來的!多年來我一直耿耿於懷,叛逆的性格有增無減,使自己也吃盡苦頭。或許,這就是所說的‘命’吧?”
“婚禮如期舉行。在熱鬧的賓朋恭賀聲中,在劈劈啪啪的喜炮聲中,我穿紅戴綠,打扮的珠光寶氣,嫣然像個嬌豔無比的幸福新娘。笑臉掛在臉上,苦澀隱藏在內心深處,心已死。自打媽媽跪我的那一刻開始,我梅燕妮就隻剩下一具漂浮在塵世間的空殼。或許在某一天,這具空殼就隨著一陣風,飄散在無垠的田野或者燦爛星空中!”
“首輪喜宴結束,我迫不及待地鑽進夫君哥哥提供的稅務局的紅色桑塔納轎車中。隨行的大小車輛近20輛。這是梅家村有史以來嫁閨女,規格、規模最排場、最上檔次的一次,轟動一時,圍觀者眾。羨慕者有之,了解底細不削一顧者也有之。爸爸媽媽笑臉如花,在眾鄉親、賓朋的恭賀、敬酒中飄飄然。人生幾何?此乃一大幸事也!”
“小轎車在夫君家村外一裏開外停下,一頂大紅小花轎已恭候多時。準公公穿著大紅仿古長袍,頭戴一頂綠帽。綠帽前麵分別交叉粘貼著兩張100元、一張50元麵額的鈔票,諧音‘二百五’的意思。我在眾人的哄鬧中上到花橋裏,公公也是轎夫……夫家因為有在市稅務局當官的大哥罩著,來討好巴結的送禮者絡繹不絕。本滴酒不沾的我提著酒瓶,強顏歡笑,在張春陽的陪同下,給爺爺奶奶,叔伯阿姨敬酒,認親戚。破例喝下少許酒之後,我更顯得麵如桃花,迎得讚譽之詞不絕於耳。我聽著隻覺得惡心,一笑而已。張春陽卻很受用,捧得美人歸,不亦樂乎?第一輪酒席沒有陪完,我佯裝喝醉,連入洞房的規矩都沒有遵照,直接在伴娘的攙扶下入得洞房臥床休息。”
“我的確很累,身心皆疲憊。外麵喧囂聲漸低,知道酒席已經進入尾聲。洞房門外嚷嚷聲漸大。我明白,鬧洞房者已在摩拳擦掌,如何應付這一關?我打定主意賴床上不起來,看你們能怎麼著?果然,張春陽在哥們弟兄的簇擁、慫恿下,自告奮勇想將我從床上勸說起來,配合做一些遊戲。本身有氣無力,再加上刻意的偽裝,鬧洞房者眼見得沒戲,紛紛掃興離去。張春陽關好門,噴著酒氣的嘴湊到我耳邊說‘媳婦,別裝啦,知道你的心思和打的啥鬼主意。如今大局已定,你這輩子注定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本能的反感和厭惡,我翻身從床上坐起來。他從抽屜裏取出一個本子,開始給我報賬。他可真有心計,從當初上門相親,到今天的婚禮花費,事無巨細,賬目記得清清楚楚。一番比劃後,他說‘知道嗎?從上門相親到今天的婚禮,我總計花費27000餘元。這個數目,可供一般人家的小夥娶兩三個媳婦。我是花了大價錢娶回個二鍋頭媳婦!圖了個表麵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