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部裏還是人頭攢動,隻是今天感覺沒有了主角一般。
熙熙攘攘的人指指點點,原本在中間的三喜今天沒有出現。
“三喜呢?。”
“走資派三喜呢。”
“走資派漢奸三喜呢。”
“走資派漢奸三喜呢。”
每個人的嘴裏都喊著同樣的名字,隻是在前麵加上不同的修飾詞。
張成林走到了中間,人群裏寧靜下來,大家都看著這個漸漸蒼老的村長。
他今天還是戴著原來的那個帽子,衣服還是那件藍色的人民服,一切都還是原先的樣子,隻是一切都好像變了。
“今天的批0鬥大會就不開了”他說出這話,嗓子裏好像含著什麼東西,嘶啞也很微小。
隻是這聲音確又紮進了每個人的心裏,屋子裏再也沒有了別的聲音,世界沉浸下去,連呼吸好像都沒有了。
“為什麼?”有人最先反應過來問道。
後麵的人聽見前麵的人問道也反應過來,“對,為什麼?”
人群裏全是為什麼的聲音,這聲音覆蓋是一切。
“明天再說吧”麵對一群的聲音,張成林隻說了這句話就來到了人群外。
一群人還是議論紛紛,看見他的消失才反應出來,今天幹什麼呢?
對,今天幹什麼呢?每個人都這樣問自己,問完以後就是深深的迷茫。
以前將這個當成一種職業,似乎批了以後自己就高人一等,心情不好也變好了,這也好像是工作。
但是等到突然消失了,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幹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
人群還是熙熙攘攘,大家還是指指點點,但是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幹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
村部裏又變得安靜,這個世界好像不那麼安靜。
冬日裏的東北小城的早上似乎恢複一點寧靜,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隻是牆上多了許多紅色的字報。
家家的門窗還緊閉著,外麵的寒冷也讓人慵懶起來,甚至早飯的炊煙也沒有升起。
陳潤走到路上,剛剛和家裏吵翻的他決定去縣裏找自己的叔叔,從小也是跟著這個叔叔長大的,後來大了一點才回到家。
不同於往日的煩憂,今天的他好像褪去了一個巨大的包袱,一切都輕鬆起來。
連那個火紅的太陽也沒有以前的刺眼,變得那麼柔和恬淡。
他看見那個小小的院子的門映在眼前,門的旁邊有兩棵鬆柏像兩個門神一般守護著這個院落。
他敲了敲門,記得這個叔叔是起來很早的。
門裏沒有聲音,他又用力的敲了下,終於聽見了裏麵傳來腳步聲。
‘誰啊。”
“叔父,是我,陳潤。”
“吱“門開了,他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
叔父還是像往常冬天一樣,裏麵是個毛衣,外麵披了件有些寬鬆的夾襖。
隻是臉色好像有些不好,眼神裏的神彩還是有些渙散,看見了陳潤嘴角動了下,”老伴,陳潤來了。”
他朝著裏麵很大聲的喊著,片刻他的妹妹陳思從屋子裏麵衝出來。
“表哥來了“聲音還是那麼清翠。
隻是跟以前的印象不同,今天的她比以前長大了,辮子也不是像以前那個一邊一個,而是一齊梳在了腦後成了馬尾。
“她長大了“陳潤指著陳思跟他叔叔說道。
“是嗎,來進來說,外麵冷”也不等他說完,他叔叔趕緊將他引進一個屋子裏。
外麵的門口離著房間隻是幾步的距離,院子裏有個大的杏樹,陳潤邊向裏麵走著邊四處的看看。
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隻是看著感覺那裏麵好像有著無限的回憶。
好像看見了自己小時候的影像,看見在杏樹下吃著杏子,在門口堆雪人,看著一切的曾經,一陣風吹來也吹走了自己的回憶。
屋子的門開了,光線很暗, 一股溫暖傳進了鄭強的臉邊。
“陳潤來了?“他把頭扭過去,看見炕上躺著一個人,正是自己的嬸子。
這個嬸子小時候對自己也是很好的,沒有兒子把自己當成兒子看,隻是最近不知道得了什麼病,而自己也好長時間沒來看她。
“嬸“他走到炕邊,低下身子看著她。
印象中的嬸子身體是很好的,人也樂觀。
今天看她的臉色沒有以前的紅暈,有點蒼白,人也瘦了不少,但瘦弱的手仍緊緊抓住他。
手裏傳來的冰涼沒有讓陳潤感覺寒冷,反而讓他感覺到一股麻到心裏的溫暖。
“這孩子,多長時間沒來了。”
“是啊,表哥多長時間沒來了“陳思也在旁邊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