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花滿樓隨意的把玩著手中的杯子答道,“生命永遠都是那麼的堅強,那麼的值得敬重。”
陸小鳳的眼中閃過了一抹崇敬的神色,他確實很佩服花滿樓這個人,在任何時候,花滿樓總是能把生命看的那麼高貴,那麼不容侵犯。可隨即又是一陣惋惜:“可惜西門吹雪卻從來不這樣想。”
“咳!咳咳...”猛然聽到西門吹雪這個名字,花滿樓竟驟然失了平時的安穩,心也不由得亂了起來。想起那日清晨的一曲笛音,一件白裘,竟讓他的臉泛起了陣陣紅暈,也不知是難掩的羞澀,還是這十八年陳釀所帶來的醉意。好在陸小鳳並沒有注意到花滿樓的反常,隻是徑自說道:“有一次我問他,為什麼如此輕賤人命?你猜他說什麼?”“什麼?”花滿樓從善如流的接道。“他竟然說,付之刃上的人命,不是人命。我真不懂......”他沒有說下去,因為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坐在麵前的花滿樓已走了神,也不知是否在神遊太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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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店,茶寮。
兩個人坐在一棵高大的柳樹下,四目相對。
“你弄丟了長相思?”其中一人驚呼。他正是關中崔家的長子崔道彌,而坐在他麵前的,便是以暗器聞名天下的蜀中唐門的老太君的幺孫,唐衡禮。
“長相思”是唐門的獨門暗器,細如發,韌如絲,百年來從未現身江湖,就連唐門中也隻有家族繼承人才能掌握,而唐衡禮這次弄丟了長相思,後果,他比誰都清楚。漫說是個幺孫,即便是個四代單傳也難保一命。
“看來你麻煩大了。”崔道彌笑嘻嘻的說道,滿是幸災樂禍的神情,似是在等待發生一個好笑的故事。唐衡禮可一點也不覺得好笑,見到崔道彌這種該死的笑容,便摔了杯子起身向茶寮外走去。他已決計不再求這個沒心沒肺不講義氣的混小子幫忙了。崔道彌倒被唐衡禮這麼大的火氣給驚住了,可隨即又笑了笑,歎了一口:“這小子......”便也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唐衡禮的事他崔道彌豈會不管,從當年二人被漠北紅狐抓走後的一同逃亡,到崔道彌為了救唐衡禮的師弟而火燒武當山清風殿,一宗宗同闖的大禍就已注定唐衡禮的麻煩,崔道彌絕不會袖手旁觀。
唐衡禮似已察覺到崔道彌跟了上來,嘴角露出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卻又故意扳起臉冷冷地說道:“再跟著小爺,小爺就殺了你!”崔道彌並未站住,反而疾走幾步,跟得更緊了。既然已被發現,那索性就跟的近些。
唐衡禮沒再說話,突然一個回身,七八件暗器已同時出手,那速度與力道,讓崔道彌不得不相信,唐衡禮真的會一鏢殺了他。堪堪避過那些要命的飛鏢,崔道彌滿懷同情地看了看身旁的那棵樹,樹上插著一排五花八門的暗器:散雨針,蝴蝶鏢,攝魂砂,三棱透骨鏢......
“小爺我說過,你再跟著小爺就...”“殺了我,我知道。”崔道彌絲毫沒有在意唐衡禮的威脅,反而輕鬆地笑著說:“可就算你真的殺了我,我也要跟。斷魂山莊可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且不說山莊內多得不亞於青衣第一樓的毒辣機關,單是莊外的那一片斷魂梅林就不知埋葬了多少江湖中人,要你一個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萬一你有什麼不測,你要我......”聽了這話,唐衡禮怒意全消,睜著一雙幹淨的大眼睛看著崔道彌,等他說出下麵最溫柔的話,眼神也漸漸柔了下來。
崔道彌頓了頓,接道:“你要我以後捉弄誰去呢?你這樣次次上當的笨蛋可不好找啊!”唐衡禮袍袖一甩,雙拳緊握,心中隻想把樹上的暗器全都拔下來再打一次。這一次,不打要害便是死穴!崔道彌自然猜到了唐衡禮的心思,便用兩指夾著一枚蝴蝶鏢遞到唐衡禮麵前,道:“你要打,便打吧。”望著這鏢,唐衡禮傻了。蝴蝶鏢本是一對,可樹上隻有一隻,而這隻鏢上,分明帶著血跡,崔道彌的血跡。唐衡禮沒再說話,轉身,繼續趕路,隻是走得很慢,似在等著腰上受傷而血流不止的崔道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