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大明還有些落日餘輝,夜不收們被裹挾流亡乃至造反是不會,但整個邊軍的待遇已經十分低下,尖哨和夜不收們也好不到哪去,家中老餓的眼都綠了,每月軍餉不是拖就是欠,給的軍糧多是黴爛或是摻雜沙礫的陳米壞糧,陝北到晉北的邊軍,在其後的十幾年中,賣兒賣女乃至叫妻子當暗娼的都是極多,就算這樣,西北邊防仍然牢不可破,大部分邊軍沒有去當流寇,也很少兵變,比起拿著巨額軍餉擅長賣隊友和長跑的遼東軍,西北邊軍算是對的起大明了。
“條件絕不能鬆。”張瀚一邊拿起名單來看,一邊對各人道:“良精勿爛,咱們又不是要拉隊伍造反,要的是靠的住的鏢師,將來可能還隨車隊出塞,所以夜不收和會騎射的好手是越多越少,但最多也不過幾百人,不要過千人,咱們一下子招幾百人,這是多大動靜,叫人往朝中一報,叫人上了眼,宰不宰咱這肥羊?”
各人聞言均是點頭,王長富又道:“這三十來人是不是全跟著?”
張瀚沉吟道:“這一次隻是見麵,又不是要打仗,夜不收裏身手最好的挑五人跟著,老弟兄梁興挑幾個,長富你留在家裏,繼續挑人和管著操練這一塊,梁興和李東學跟著我,還有我那表弟,靈丘也有幾個人後日到一起走,加起來不過十五個人,最多不要過二十人,這樣不是太顯眼,備些值錢的貨我們隨身帶著,萬一有什麼不妥,可以是出塞走私。”
梁興起身道:“這事我立刻就去辦。”
在場的俱是張瀚心腹中的心腹,對口外走私已經可以很快動,和這些層級的人張瀚已經透露了不少,和他預料的一樣,各人都沒有太多的抵觸情緒。
接下來張瀚又得召見銀庫和各個庫房的主管,通過此前的報表核實實際情況,少不得叫這些人陪著在各處走一圈。
銀庫主管是楊士明,這是和裕升的老人,從老店調過來用,能力一般,隻是取其可信。底下的人也是喇虎和腳夫出身的鏢師摻雜著用,這裏的規矩最嚴,就算張瀚進來也要報備手續,每月都要盤庫,少一錠銀子也是不成,帳麵上和來往帳目也要核準,不能有絲毫偏差。
“就算這樣,”楊秋一臉冷笑的道:“還有人打銀子的主意,上個月,上上個月,均查出來想挾帶的人。”
蔣奎在一旁隨口道:“人怎麼樣了?”
“屍都在河裏飄出來,現在估計早燒化了吧。”
“還真是人為財死……”
楊士明手裏拿著賬簿,臉上有些尷尬,這些事他不可能去做,便是連聽也不想聽見。
“這事不提。”張瀚笑道:“老楊你繼續你的。”
“是……”楊士英咽口唾沫,繼續道:“咱們現在的存銀多半都在一號庫,這個庫南北一百八十步,東西五十步,可存銀五十萬兩左右,目下已經存了五萬一千三百餘兩,這些都是十兩到五十兩重的大銀錠,地一號庫存的是碎銀,都是五兩以下,一錢以上的碎銀,這些多是騾馬行的收益,每月各地彙總解過來的,共有一萬三千餘兩,俱用桑皮紙包著收好,這些碎銀每常也會有用,所以並沒有拿去融煉成銀錠,待再多些就取一萬出來融了,地二號庫存的是銅錢,一千錢一串,現在有三千多串,銅錢實在不多,堆放在角落裏隻那麼一堆……”
張瀚聽著點頭,接著便是親自去看。
一號庫的庫房和其餘的庫房一樣,底基條石,然後用碩大的青磚一路砌上去,隻有通風口,沒有開窗,門高大沉重,包著鐵皮,防火的工作很是到位,推開門後張瀚隻看了一眼就走,裏頭銀光閃閃,無數銀錠被放在架子上,正是熠熠生輝散銀光,在張瀚身後,傳來一片咽口水的咕嘟聲響。
“一會我出個條、子,”張瀚一邊走一邊道:“李二櫃那裏,還有其餘收糧的地方都要加大力度,這銀子收著隻是死物,買成貨才是賺錢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