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這些人是什麼德行,張韜當然想好了對策,當初看似妥協他答應讓前明的士紳們在世時還保留不納糧的特權,不少人對此還額手相慶,認為他張韜也有服軟的時候,後來看了商稅辦法之後才知道,人家隻是答應不收農稅,但是商業上一視同仁都要繳納稅款,而且這稅不是按年頭繳納,是按月來計算,這年頭的豪門望族哪個不是找代理人給自己開辦些買賣,誰家沒有點產業,更有甚者利用地方上的潛規則搞起了壟斷經營。可現在好日子到頭了,收不上農稅沒有火耗的地方官隻能靠商稅來刷政績,就算某些鋪麵是某某大人物的產業又怎麼樣,新法規定了你要交納的數額,隻要敢不交,他就能封店。這不僅促進了地方官與地方勢力的對立,同時也讓那些打算壓低糧價讓農民破產的家夥直接打了退堂鼓。家裏沒工商業的人還好說,隻當是看熱鬧了。可那些經營著店鋪或是作坊的人則頭痛無比,詳細的稅製導致他們的利潤直線下降,更是對那些五花八門的新名詞搞得暈頭轉向,什麼增值稅、定額稅、消費稅……總之能讓最優秀的賬房先生都為之鬱結,他們唯一能搞清楚的就是以後做生意都要交稅。大一點的坐商要繳營業稅,走街串巷的要繳定額稅,你的利潤中有增值稅,每件商品還附含著消費稅。更要命的是的這裏的稅銀也是要收火耗的,你要是不想掏就要付銀幣,如果沒有那就隻有將糧食賣給軍隊了。
這下那些囤積著糧食的地主們沒轍了,隻要他名下有工商產業,就不能讓糧食的價格繼續暴跌,他們還指望能多賣點銀幣出來,否則賣糧的錢不夠補貼商業的。可也不能過分的加價,人為製造糧荒,因為軍隊手中現在掌握著海量的糧食儲備,隨時能拋售打壓糧價。在這番連環計之下,已經有人在私底下對新朝喊出了萬稅萬稅萬萬稅……但是真正的商人很快就發現,雖然稅種繁多,可每樣收取的數額不僅有據可查還不影響自己擴大經營,細分之下就能發現新朝在稅務上的高明之處,看似什麼都要交稅,但是每樣交的都不多,完全不比前朝多。這麼說是有根據的,因為除了某些行會的會員,以及京城大佬名下的產業之外,明朝的商業稅看似極低,但卻經常要被朝廷白吃白拿,小門小戶沒有背景後台的,一旦被強迫當皇差,則離破產也就不遠了,明朝中後期看似繁榮的市場之下,其實和土地情況一樣,那些掌握著市場與壟斷經營的托拉斯們,其實一點錢都沒上繳國庫,每年的商稅都靠盤剝中小商人來完成。你說大明朝能不被自己餓死嗎?現在沒有這種顧慮了,農業社會的一大特點就是靠糧食來穩定物價,這一點放在後世也一樣,雖然此時的人不明白CPI是什麼,但也能理解朝廷花大力氣掌控糧食的意義。隻有食品價格維持在一個合理的穩定價位,才能徹底解放老百姓的腰包並促進消費。這個道理放在後世誰都懂,放在這個時空就顯得高深莫測。於是那些前一段時間還打算串聯遏製新政的家夥們,鬱悶的發現自己已經被人算計的毫無勝利的可能性。如果放棄工商業就等於放棄自己最大的財富來源,如果不放棄就要規規矩矩的和人競爭,哪怕是曾經勢力強大行會,有鹽商的例子在前邊擺著,誰能對抗整個國家?朝廷隻是讓軍隊多建了幾個曬鹽場,就將原本的鹽業衝擊的體無完膚。如此血淋淋教訓,足以讓很多野心勃勃的人放棄不切實際的想法。
所以當滿朝文武逐漸醒悟之後,一則謠言便悄然興起,那就是策劃如此拐彎抹角還缺德帶冒煙的圈套,並且設計讓大家夥上當的始作俑者,便是準備離京出差的薑田!其實這次薑田真的是冤枉的,至少也是部分被冤枉了。他隻是製造了一堆機器,然後讓銀幣以極低的成本和極高的速度流向全國,最多也就是加速了這一進程而已,真正的黑手就是張韜本人。有著上輩子開國時智鬥上海黑心資本家的曆史見識,有著失敗的計劃經濟經驗,在金融改革方麵張韜比薑田要成熟且狠辣許多,尤其是在封建朝廷基本不受所謂的輿論控製之下,隻要他願意,複製一下公私合營製度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被薑田提醒並開竅的他決定不再重複這條老路,隻要重工業和食品生產攥在手中,不怕那些資本家能翻天,讓你們攥著土地少上幾年稅又如何,反正靠種地你們是甭想發家致富了,再加上北方吸納了一定的佃戶流失,就連勞資糾紛都不用擔心發生了。除非地主們有把握自己一個人種植幾千畝的農田,否則隻能盡量挽留那些準備遷移的農民,這回進一步加劇種植成本,減少他們的收入。但如果你全力經商開廠,則土地要優先賣給國家,且定價權也在朝廷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