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荷到底還是太嫩,不了解顧嬤嬤的脾性。不如紮根於此的小文來得有經驗。
這不,蘇荷看著顧嬤嬤指著的那兩大盆衣服,剛剛還眉飛色舞以為自己逃過一劫的臉當下就垮了。
人家麵前那是一座小山,她和小文那兩大盆是兩座巍峨的大山,愚公一家都指不定能不能挖倒的那種。就連木盆都比別人大了兩個號。
小文早就猜到了顧嬤嬤沒那麼輕易就放過她們,否則怎麼會在這浣衣房得了一個“老太婆”的稱號,歸根到底還是自己平時為人做事弄出來的。她們這些職位沒她高的洗衣小丫頭奈何不了她,也隻能夠私底下過過嘴癮,耍耍嘴癮,叫她一聲“老太婆”,詛咒她就連對食都找不到一個好太監罷了。
再多的,也就沒有辦法了。
顧嬤嬤對浣衣房裏麵的普通丫頭尚且如此,就不要說是蘇荷和小文了。這一切歸根到底還是陳嬤嬤和顧嬤嬤的事情。
她們兩個人不和是這一片都心知肚明的。
這麼說或許不太準確,應該是顧嬤嬤單方麵看不慣陳嬤嬤幾乎是這一片當差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顧嬤嬤表麵上表現的好像兩個人很是和氣,但實際上,有個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具體就表現在這個顧嬤嬤沒少給喜兒和小文小鞋穿。小文和喜兒都是當年陳嬤嬤托著麵子到顧嬤嬤麵前才收進浣衣局的,很大程度上麵來說,顧嬤嬤對喜兒和小文的態度就是她心裏對陳嬤嬤的態度。
喜兒和小文剛來的時候七八歲的年紀,但顧嬤嬤可從來沒有看她們年紀小就分給她們輕鬆的活,局裏麵也有七八歲的小姑娘,小胳膊小腿的幫忙打個水就有熱騰騰的饅頭可以吃了。
可小文和喜兒卻要和稍微年長一點的姑娘一起,大冬天的雙手通紅搓衣服,吃的確實剩菜剩飯,殘羹冷炙。
兩個小姑娘體諒陳嬤嬤不願意告訴她自己受了欺負,三個人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都不敢把自己滿是凍瘡的手亮出來怕陳嬤嬤心疼,眼睛裏麵掉珠子。後來還是陳嬤嬤自己察覺到了這兩個小丫頭的異樣,虎著臉才叫她們把手伸了出來。
好家夥,一張小手,幾乎都沒塊好的了。
陳嬤嬤氣不過,可兩小隻到底還捏在她的手裏麵,隻好到顧嬤嬤麵前隱晦的說起來。
顧嬤嬤早有準備,陳嬤嬤一過去就擺出了一副用心良苦的臉,用也是為她們好啊,職責所在,宮裏麵不養閑人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過去。
可實際上,隻有她自己知道看著陳嬤嬤如今這一副對自己敢怒不敢言的樣子,自己心裏有多快意。
一種隱秘的,畸形的快感。
其實大家也都奇怪,畢竟陳嬤嬤是宮裏的老人了,風評一直都不錯,十個裏麵十個都覺得她和藹可親,做事情也很有條例,照例也不應該止步於宮裏麵一個小小的繡娘而已。可偏生事情就是那麼奇怪。
再來就是她這麼好性子的人,怎麼和顧嬤嬤這樣的人結下了根,不應該啊。
旁人時常會替陳嬤嬤打抱不平,陳嬤嬤常常就在一邊笑,也不說什麼。等人說完,拍拍她的肩就開始去做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