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貳人
清明揚揚眉毛，依舊笑看著這些人，心道李據養的食客，果然不是隻會吃喝玩樂的閑人，消息竟然如此靈通，要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知者可謂廖廖，而這些人，卻一清二楚，並毫不忌諱地坦然道出，有點意思。
劉先生往清明跟前湊了湊，彎著笑眼，眼下的臥蠶十分明顯，但確相當好看且自然，沒有一絲猥瑣之氣，他笑問清明道：“不知廷德公主現在何處？”
清明但笑不語。劉先生又追問兩次，都得不到任何回應，不由得喪氣，耷下肩膀，鬱鬱地回到夥伴們身邊，表示自己套不出話來。X先生一敲他的肩膀，笑罵他：“要說我們這群人中，偷奸耍滑的本事你數第一，裝也不裝像一些！”
劉先生一掃臉上的陰鬱，猛地跳開好遠，嘻笑道：“其實套出話來又如何，呆會兒城主趕來，他還不巴巴兒地給他大舅子挖心挖肺什麼都招？你我都是外人，不要多管閑事啦！小心得罪了公主的小情郞，吃不了兜著走！”
其餘人聽了，也覺得有點道理，便垂著頭靜默了半刻，稍後便動作整齊地抬起他們堆滿了春天般笑容的臉，諂笑著看向清明，仿佛在說“我們馬上就要巴結討好你了！”。清明冷不丁地打個哆嗦，不動聲色地退了兩步。
X先生“唉喲”一聲，別看他年紀有些大，但這一聲“唉喲”叫得可真是個清脆，比青樓裏的老鴇都要來得專業，生生將其他人的身上撩起一層雞皮疙瘩。他舉步上前，對著清明一揖到地，笑盈盈地說道：“貴人不必對我等生分，我等均是無雙城主派在鎮西王府的內應，此次鎮西王有調兵意向之時，我們便已急令送書與城主，算算時日，城主今夜必定會來這皇陵之地與我等會合。貴人莫憂啊！”
清明挑眉，不作聲，但在心裏對他的話的可信度持保留態度。
X先生轉轉眼珠，又笑道：“我們城主其實與這剛剛身故的鎮西王一樣，在數年前的無雙城巨變時，險些喪命，卻有幸得到一名叫做‘首翎’的人出手相助，挺過了最艱難的時日，不過城主與這首翎，似乎有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約定，城主倒是說了，如果與貴人您相認，需問您一句話。”
清明在心裏暗自點頭，想來這“貳”便是齊廷的哥哥齊磊了。多年前的巨變中，齊廷有幸活命，實屬意外，而年紀同樣也不大的齊磊也能安然無恙，且後來短時間內以雷霆手段掃清無雙城中的異己分子，確實令人值得思考，如今這X先生道出了首翎，他便有些明白了。天龍侍衛跟隨龍帝多年，耳孺目染的學習之下，也都是有些本事的，更何況幫助齊磊的還是在定靈珠護體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的首翎。他問X先生：“什麼話？”
X先生捋捋胡須，動了動嘴唇，似乎在做問話前的心理建設，接著又咳嗽一聲，老臉上掠過一抹羞赧，他說道：“城主讓我等問貴人：公主的聘金您何時送來。”
清明垂眼，聲音裏帶了一絲笑意，問道：“這真是你家城主要你問我的？”
X先生噎了一噎，幹笑道：“沒有辦法，最近大家手頭都有些緊張。”
清明歪頭衝X先生跟X先生身後的人一笑，道：“可你們個個錦衣華服，不像是手頭緊張的呀！”
置身事外的劉先生突然一拍手，道：“這話您可說錯了，我等這身上穿的華服，嘴裏吃的珍饈，床上睡的美姬，可都是從鎮西王手裏得來的，換言之，便是公款吃喝，貴人您應該佩服我等沒有被這奢華的生活腐蝕了本性，對城主依舊忠心萬分才是嘛！如今鎮西王倒了，我們少不得要為城主謀劃一二嘛，哈哈，您也知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至於城主要我們問你些啥話，何必較真兒呢，大家明白就好嘛！”
X先生也陪笑，總算才道了句真話，對清明道：“其實城主大人沒交待我們問貴人什麼話，隻交待我等替他向您問好，並替他喊您一聲妹夫！還說讓您好生照看公主……”
清明不鹹不淡地“唔”了一聲，沒再多說。這群家夥也是老油條，真假摻半地在講話，他自然不會全信，但齊磊要來，他還是有些高興，畢竟這名分的事，還是早早的地定下好，然後齊廷便算是他的人，而齊磊想怎麼折騰，上天入地，他與齊廷也不會多加幹涉。他看了看天，已然晚了，食龍在空中盤來旋去，帶著耀眼的光芒，而周圍的原本熙熙攘攘慌著逃命的士兵已經散得差不多了，畢竟朱雀一死，什麼陣也都不複存在了。清明對麵前這些人頷首道：“那我便靜候無雙城主的大駕。”說罷盤腿往地上一座，似一尊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