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生靠近X先生，抵了下他的肩膀，看著清明揚了揚下巴，低聲道：“讓你騙錢，這下好了，人家不上當。”
X先生哈哈幹笑兩聲，掩了嘴巴低聲道：“咱們的小錢騙不到，那城主來了，大錢總該能撈到手中。有劉先生虛呸了他一聲，笑罵：“真是糊塗，城主問他要，那是應該的，人家是一家人，咱們算什麼？！真是，非要被你連累死！”
X先生臉上訕訕，幹巴巴地哈哈兩聲，捋著胡須去看天上的飛龍了。
劉先生心知他劣性難改，便也不多說，撩了袍子走兩步坐在清明旁邊，一手托腮，一手拈羽，若有所思地看著清明。清明本在閉眼沉思，心中掛念地宮中的齊廷，也不知她現在怎樣，武羅是否照看得當，心中所想，不自覺地掛在了臉上，眉頭緊緊皺起，周身繞著說不出的煞氣，卻是越想越擔憂，胸中一痛，又咳出一口血來。
劉先生“唉呀”一聲，連忙起身要過去看一下，卻被清明手中支起的平戎劍所攔，清明擦去嘴角的血跡，若無其事道：“我沒事。”
劉先生馬上安靜地坐了回去，不過他暗自腹誹著：年紀輕輕就有吐血之症，怕是活不長久，這情況得向城主彙報。否則廷德公主守寡，城主會極不高興。城主一不高興，受到波及的自然是他們這些幕僚屬下。於是劉先生就試探著開口：“貴人對我等不必如此防備。在下姓劉，早年曾有幸與廷德公主有過一些時日的交情，領教過公主的手段，不知貴人可有意聽聽？”
清明抬眼看他，不動聲色，“你且說來聽聽。”
劉先生馬上一笑，接著便是回憶過往的神色，悠然道：“那時公主落難，恰巧被我家的管家遇到，於是便將她帶到我家在山中的一處別院之中安置……公主雖然瘦弱，但勝在聰明伶俐，身份特殊，我們不便大張旗鼓地款待，便隻能暫時委屈公主隱姓埋名。當時我家有個下人，人稱劉大，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見了公主，便起了意，要與公主結為連理。公主明裏答應，暗地裏卻將那劉大深夜騙到犬園，並悄無聲息地將其殺了，肢體碎肉皆喂了院中的餓狗，事情辦得天衣無縫……當時劉某，便為公主狠毒幹脆的手段所折服。想來貴人這些時日與公主相處，也深深體會到了吧？”
清明靜靜地盯著他，不說話，等著他繼續說。
劉先生又道：“據我所知，貴人是僧家還俗，自小在寺院中生活，慈悲心腸，憐天下萬物，而廷德公主，卻無半點無私之念，所做所為，雖稱不上卑鄙無恥，但絕對稱不上大仁大義。貴人與公主能走到一起，著實令我等驚奇。”
清明笑望著他，仍是不語。
劉先生本來盼著他能有點憤怒或者迷茫的反應，但看他這副不鹹不淡的樣子，隻得咳嗽一聲，道：“據在下看，貴人適才咳血，想必是患上傷了根本的疾病，即使調養也難以痊愈，自然，看貴人淡然的樣子，想必是將生死看得很開，而廷德公主卻有大好年華待度，公主與貴人，實在不配啊。”
清明總算開了口，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他問劉先生：“我與廷廷不配，那麼劉烈，你更是不配的。”
劉先生臉色一滯，“貴人怎知我的姓名？”
清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廷廷早已將她過往的事情事無巨細全都與我說得清清楚楚，我不僅知道你是劉烈，我還知你的妻子是何人，你那管家的名字，而那劉大，也並未像你說的那樣被廷廷殘忍殺害，而是因為他撞見了你的管家程或正在處置一批被你們劉家羈押的犯人，而被程或順手解決掉的。當時你還未真正主事，程或亦非你的心腹，對你自然有所隱瞞，你卻因此誤以為劉大是廷廷所殺。真是可笑。”
劉烈看著清明，有些愣住，一是驚訝齊廷竟然會把她的身家底細過往對清明交待得如此精細，二是不敢相信自己多年來堅信的事實竟然被如此輕易的顛覆。要知道，當時的他，對那個離去的丫頭，是真真的感到了心寒，卻不知中間還有誤會。
清明輕笑出聲，道：“劉烈，廷廷不去解釋你的誤解，一是確實要令你懼怕，二則是她也需要更狠的心境去告誡自己日後還可以更加狠決一些。這對於當時的她來說，都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必須要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