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珊一驚,回頭看見夙千夜一步一步緩緩從林中走出來,墨袍銀發,五官的棱角在月光下格外分明。
她忍不住笑了,“你又路過?”
夙千夜沒說話,反倒抬手掂了掂手中龍眼大的小石子,正是剛才璃珊順腳踢出去的那顆。忽的一彈,那枚石子便帶著尖銳的風聲,流星一樣飛出去。
緊接著‘哢嚓’一聲,林外那顆碗口粗的槐樹應聲折斷。巨大的樹冠轟的一聲砸下來,周圍好大一片竹子被砸折。
棲在林子裏的寒鴉驚的四處亂飛,‘啊、啊’的叫聲聽的人頭皮發麻。
巨大的震動也帶出一股強風,璃珊猝不及防,被這股風推的連退兩步,一腳踩空,整個人直直的往後倒。
她下意識伸手想抓住什麼穩住身子,卻什麼也沒抓住。倒是被人一把摟住腰,猛的往邊上一帶,整個人像隻風箏似的,不由自主的被扯過去。
蓬的一下鼻子撞到什麼東西上,瞬間酸的眼淚橫流。用力眨了兩下眼睛,把那酸勁逼回去,璃珊這才發現自已竟被夙千夜摟在懷裏,她的鼻子此刻離夙千夜的胸口不足一寸。
璃珊的臉騰的燒成一塊紅布,輕輕往外掙了掙,囁嚅道:“你、你鬆開我。”
箍在她腰間的力道非但沒鬆,反倒又加重了幾分。如此一來,璃珊的鼻尖再次抵到那結實的胸口上。仿佛算好了似的,沒撞疼,卻也沒給她留半點縫隙。
夙千夜慢慢垂下頭,最終冷硬的下頜搭在她肩窩上,仿佛在為自已的身體找個支撐般,兩條胳膊攏在她腰間,一點點收緊,把那個纖弱細小的身子整個壓在自已懷中。
細微的青檀香夾著強烈的酒氣,混著他身上的溫度,形成一股難以描述的男人的氣息撲鼻而來。
璃珊心頭狂跳,整個人像醉了酒似的,頭重腳輕,兩條腿更連綿綿的,像踩在棉花團子上,動都動不了。
瞪大眼睛怔在那兒,心中茫然一片,完全想不起來該怎麼辦。
耳邊沒有風聲沒有寒鴉的驚鳴,隻有那夙千夜淺淺的卻綿長的呼吸聲。
許久,璃珊被眼前驟然飛掠的寒鴉驚醒,差點失聲尖叫。她、她、她竟然被人抱在懷裏,被一個大男人結結實實的抱在懷裏……
她扭著身子拚命往外掙,“你、你、你……鬆開我!”
極度的羞臊與慌亂中,最簡單的一句話,卻連不調子,細碎的如同風中殘燭。
腰間箍著她的那兩條手臂卻像鐵鉗一樣,任她怎麼掙都掙不開。
情急之下,璃珊一口咬下去,頭頂卻突然傳來一聲沉沉的歎息。
“今天是我阿娘的祭日!”
他的聲音竟是從沒有過的低啞暗沉,就連在毒發吐血時,也沒這般暗沉。
璃珊瞬間僵住,慢慢鬆開嘴,不知怎麼辦好。
頭頂那個沉沉的聲音卻繼續道:“阿娘死的那天,蜀中暴雨傾盆,阿娘……最討厭下雨!”
璃珊的眼淚瞬間湧出來,鬼始神差的伸手環住夙千夜的腰身,輕輕撫了撫他的背。
第一下無比遲疑,第二下卻輕柔了許多……
“人死了會變成星星,你阿娘這會兒在天上看著你呢!你過的開心,她也會很高興。”
“不會!”沉痛的語氣突變的無比森冷。“拿回屬於阿娘的東西,阿娘才會高興。”
璃珊的心忽的一縮,那隻鳳冠就是屬於他阿娘的東西啊!
難道他今天的失態,不止因為想念敏訥公主,還因為那隻鳳冠的出現?
是啊,堂堂西夏族的後冠,生母的遺物,被太後隨手扔出來,當成眾貴女爭搶的彩頭,對於這個高傲的男人來說,簡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他沒拎著長劍衝進萬壽宮跟太後拚個你死我活,已經很克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