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和大小姐
4
大小姐這幾日被母上大人拘在閨閣裏繡花,直到繡完一方喜鵲登枝的帕子並一個祥雲紋的荷包方才被放出來。公主府又不缺善針線的仆人,府裏主子們的衣服配飾都是宮裏的織造坊做的,公主為了拘住大小姐這匹野馬也是煞費苦心。
大小姐一得自由,便帶著長生去了鬆林書院。去書院自然是要好好裝扮一番的。兩人扮作學生和小童的模樣,趁著夜色混了進去。
“小姐是來找佛前公子的嗎?”長生心下疑問竇生,低著頭跟著自家小姐拐進了鬆林子和書生一同居住的鬆林閣。
“嘖,”大小姐看著月洞門上的匾額,“這鬆林老頭也無趣的很,取個名字了無新意。”
“紅鸞郡主不請自來,是不是太過隨意了些。”
大小姐聞聲抬頭,看到的是一身白色長衫的書生,墨發隻得一根絲帶束著,站在廊下,竟被身後的燈影襯出幾分禁欲的美感。
“那個,”大小姐不禁咽了咽口水,“我隻是隨便走走,隨便走走。”
大小姐不記得是怎麼回的府。待回過神來已經坐在閨閣裏的繡床上了。大小姐一夜輾轉反側,眼前都是書生一身白衣墨發清冷的模樣。
每日晨起都要跟父母請安,大小姐被長生從床上拉起來的時候,也不過睡了兩個時辰。
“小姐昨晚是不是沒睡好呀,”長生小心的梳著大小姐的頭發,“也是,昨日佛前公子的模樣,是挺好看的,想必小姐是想佛前公子想的睡不著了吧。”
“長生,你要是想做侍墨丫頭我就成全你。”大小姐磨著牙,滿眼的紅血絲裏刻滿了相思。
“小姐還是饒了奴婢吧!”長生悄悄吐舌。
去請安,果然被母上大人瞧出了端倪,卻也沒有被追問。匆匆用了早膳,便回閨閣補覺去了。
卻不知……
“郎君,紅鸞恐怕是瞧上寒月寺的佛前公子了。”
“咱們的女兒果然是隨了公主的。”
“為了娶我舍了兵權,你可後悔過。”
“不曾。”
這廂大小姐回了閨閣,躺在繡床上怎麼也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是書生清冷的眉眼。
那書生呢?
自入了鬆林書院,書生每日潛心入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看的鬆林子連連感歎“孺子可教”。可就在夜裏碰見了扮成學生模樣的大小姐之後,書生已在廊下坐了一夜。
夜露濕了衣角,晨露又濕了發梢,晨光微露時,書生終於輕笑一聲“庸人自擾”,起身回房更衣去了。
5
這一年的秋試書生沒有去,他病了。廊下一夜,讓他發起了高燒,纏綿病榻一月有餘方才漸漸好了。錯過了秋試,鬆林子勸說書生:“無妨,再等三年又如何。”
書生靠在鬆林閣裏的床柱上,握著書卷久久不語。視線,卻是落在枕邊的雲紋荷包上。那是蘭芝公主送來的,說是紅鸞郡主所繡。平日裏那麼粗魯的一個丫頭,繡工居然意外的精巧。書生唇角微翹,複又長歎一聲,撂了書卷,躺下睡了。
聽說書生沒能去秋試,大小姐愣了一愣。長生說就是她們夜闖鬆林閣那天,書生在廊下坐了一夜方才病了,大小姐怔住了,過了許久,吐了一句:“這書生真是無用。”麵頰微紅,不知在想些什麼。
鬆林子的小童傳話過來的時候,書生正對著手中的荷包出神,還來不及放到枕下,便被一隻玉手奪了去。
“母親大人也太心急了些。”大小姐語氣似有埋怨,又似乎有些嬌羞。
“見過紅鸞郡主。”書生慢慢起身,鄭重一禮。“當日病的糊塗了,迷糊中有人將這荷包送到眼前,說是郡主親手所製,雲墨才尋回些許神思。雲墨還要多謝郡主救命之恩。”
“不過是一個荷包,有什麼打緊。”大小姐又羞又急,忙把荷包塞回書生手中,“你且收著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郡主慢走。”書生看著大小姐匆匆來了又走,鄭重一禮,以示拜別。又將荷包放到枕後的木盒之中。
京都城內,流言四起。
說紅鸞郡主瞧上了寒月寺的佛前公子,幾番騷擾之下,逼的佛前公子躲進了鬆林書院。紅鸞郡主又追到了書院,害的佛前公子一夜憂思,病的連秋試都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