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彤注意到,那青年男子自始自終並未注意過她和霜降的出現,且說話語氣稚嫩,這分明是一種小孩子心性。不禁垂眸一笑,這丞相大人,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麼藥?
“瑤彤,巫族素來最會推算命格,你可能看出,剛才這男子命格如何?”丞相李斯的問題讓瑤彤甚是驚訝,心下對青年男子的身份有些好奇了。
微微福身,“叔叔知道,巫族後人推算力愈發減弱,瑤彤更是資質愚鈍,且不說與那公子隻有一麵之緣,便是相處久了,也不敢妄下斷論。”
“無妨,叔叔就明說了吧,那人正是皇帝的十八子,公子胡亥。隻是可惜,這孩子年幼喪母,吾皇子女眾多,難免疏忽,加之公子心性純良,在宮中可謂艱難啊!”丞相大人麵露感慨之狀,“瑤彤你乃巫族之女,始皇與巫族的約定,從未改變,所以,有你陪伴,想來,可保公子一世長安吧!”
是了,始皇十八子胡亥向來稚兒心性,李斯若想權傾天下,必定要扶他上位。又基於她的命格,始皇必定有所思慮,將她安排在胡亥身邊,不正是為了引起始皇對胡亥的注意嗎?瑤彤泠然一笑,她的命,又怎會輕易被人利用呢?
不過,借助李斯入宮,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入宮,用的是丞相義女的身份。這樣也好,她也不想因為巫族的身份惹來太多不必要的麻煩,想來現在整個鹹陽都城,知道她身份的,除了丞相李斯,便是那天下之主了吧。
淺淺一笑,清眸直視著前方的宮殿。這丞相真的很老謀深算,想他能夠從一個糧倉小吏做到一國丞相的位置,如何不步步為營呢?
丞相以女兒入宮遊玩為由,輕鬆將她送入宮中。這一路走來,宮人皆待她禮儀有加,倒是免去了諸多瑣事。
入宮,拜見那天下之主是必不可少的事。
鹹陽宮內,那高坐主位之上的人,主宰著這天下萬民的生死枯榮。雖然年老,卻依然有著睥睨天下的雄渾氣勢。
這李斯的同謀趙高,想來應是一個陰險狡詐之人,卻不曾想,隻是,進了宮,可惜了這樣一副好皮囊。想來不覺淡淡一笑。
“瑤彤拜見吾皇,吾皇萬歲!”在這天下之主的麵前,縱是巫族,也要行跪拜大禮。
“丞相的女兒蕙質蘭心,這次不知朕的哪個兒子有此福氣啊!”雄渾的聲音讓人聽不出喜樂。
是了,秦皇和丞相李斯一直有著兒女親家的關係,記得秦皇的第六子便是娶了相府小姐。果然,這李斯算盤打得精啊。若是今天秦皇允了這門親事,她便是死也拒絕不了了。父親,難道,這便是你的用意嗎?思襯至此,瑤彤心下冷冷一笑。
“來,抬起頭,讓朕瞧瞧。”
“諾。”
“這……”那九五至尊許是驚訝,但很快便恢複如常了,“丞相之女果然國色,朕應當慎重思量,為其尋一好姻緣。
“陛下厚愛,小女年幼,倒是胡亥公子與其年齡相符了。”看來這丞相是迫切希望她和胡亥一對啊!這一頓宴席,瑤彤索然無味。估計那萬人之上的皇者也是食不知味吧!
那次宴會之後,始皇將瑤彤安排在宣春殿暫住,之後便不曾召見她,想來,始皇也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可為什麼一點也不著急呢,這不在她的思慮範圍之內。竟也奇怪,這聯姻的事也被盡壓了下來。
走出屋門,不曾想,這宣春殿外竟是如此美景。茂林修竹,奇石異泉,如春風般的氣息撲麵而來,叫人好不舒暢,怪不得霜降那丫頭不愛在裏屋呆著了。行至後山,更是有著一片桃林,讓人心曠神怡。
注意到前方有一人,躲在一棵桃樹後,總是在悄悄地打量她,隻是這也未免幼稚。瑤彤不免好笑,繞著桃林兜了兩個圈子,緩緩踱步至那人身後,“你…在做什麼?”
那人轉身,恍若受了驚的兔子一般,忙說道:“娘娘不必驚慌,我隻是想看看你,宮女姐姐們都說你很漂亮,我就偷偷看一眼。”
原來是始皇小兒子,公子胡亥。
“娘娘??”這思維,縱是瑤彤也不免跟不上了。
“是啊,父皇賜一宮主殿給你居住,可丞相叔叔的女兒以前進宮時都是暫住其她娘娘那裏的,所以宮人都說,父皇一定會納你為妃的。”孩童般的語氣,帶著淡淡的憂傷,“父皇又會好久不理我了。”
看這情形,所有人都不知道她進宮的真正作用,隻除了鹹陽城的那兩個權傾天下的人。即便要與巫族聯姻,始皇也一定會選擇他的兒子,始皇年紀已大,秦朝帝國的興衰,必定是由他的兒子來完成。
輕輕一笑,“我不是陛下的妃子,隻是我素來喜靜,陛下關懷,才讓我暫居一殿。”
“真的嗎?那我以後可以來宣春殿找你玩嗎?這裏的桃花是整個宮裏最美的了!”
多少年以後,當他明滅最後一眼時,眼前是那女子,她清淺一笑,問道:“你…在做什麼?”那一笑,傾了他一生的年華,那一笑,覆他一生,也隻有這一笑,由暖而涼,片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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