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花眼角微挑,淡淡道:“惦惦她是蟲妖,天生最大的本領便是吃。而這個計謀,首先便是讓她去人家裏偷吃。
頓了頓:”之後就殺人家幾隻雞鴨用以威懾,留個字條,讓他們落日前送糧到五裏外樹林,否則麼,下次便不止是殺家畜了。但凡不信的,明日再去。
說到此遲花扯出一個得意的笑:“不過進展順利。明日不必去了。就是不知惦惦好吃,有沒有把人的吃透了。”
“落日前?”挽柳稍帶驚詫,“離我們來時僅差三個時辰,還是白天,如何得手?”
“你忘了,”遲花淡淡道,“惦惦不是普通人,她是妖。用妖術掩人耳目有何難?到樹林裏,她再上演幾個騰空而起,瞬間轉移之類的戲碼,豈還會有人不信服?”
“嗬,不愧是‘舉世才劍’麼。”挽柳輕如浮雲地一笑,似有幾分寒意,“都安排好了啊。”
“並非。有些事,還是要請教你。”
“何事?”
遲花麵上的笑綻若桃花:“去妖界借兵,如何入得妖界?”
挽柳淡淡瞟他一眼:“這個麼,到時我自有辦法。”
“好。”遲花站起身,“明日還有一事,還請你在這茶館等我。”
挽柳微微頷首,遲花便徹底退了,身影漸漸淡去。挽柳找了客棧住下,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若非她的名字在他妖錦書上,她何必順著他的意,跟著他一步一步走?但若失去這有著舉世才謀的男子,她一個人可以建立妖國麼?
她清楚明白沒有他,她也許至今仍什麼都沒做,仍是空擔憂。但若是他,已經儲備好軍糧,想好了借兵的計謀。若是隻有她……
“嗬。”她冷笑一聲,“沒有他也未必不可罷。”天微微亮,滿眼迷蒙霧,城中還什麼都沒有醒,遲花卻已披上墨色外衣準備出門。
茶館未開,他走在茶館附近,不知在思索什麼。
“這借兵之後他應該要來了。”他望了望自己的掌紋,一條一條格外清晰。等了半晌,茶館才開了門。遲花到角落的位子坐下,品一口茶,聽說書人講他起伏不定的故事。
一抹青翠色的身影顯現在門口,其麵秀得淡雅,不染半點雜質,緩緩朝遲花移來。
“謝遲花。”青色的身影開口。
“挽柳。”遲花輕輕垂眸,“還以為你會來得早些。”
挽柳輕勾嘴角:“失望了?”
遲花望了她半晌,麵上不起一絲波瀾,淡淡道:“妖界兵馬出征與人間有何不同麼?”
“無甚特別。持軍令便可領兵。這軍令也是獨一無二,各個妖尊,以及妖皇的軍令都不同樣式。”
“那你可知,而引的軍令是何模樣?”遲花麵色不見半點凝重,也不見半點輕佻。
“偶見得一次,努力應該能記起。”挽柳撫了撫下巴道。
“那好。你若是記起,便畫一張草圖,再交給阿循做。”
“造假麼?”挽柳一臉明白通透的模樣,“不過若是能達到目的,我也不管。”一陣風微帶濕潤吹來,拂開挽柳如墨綢般的青絲,微微有些散亂。遲花不自覺微微抬手,似要替她撩開一絲亂發,終還是縮了手,嘴角勾起一個輕浮的笑。
他站起身,先離了去。挽柳出了茶館,到角落取出腰間隱藏的劍,劍身銀白得錚亮,劍柄是如她瞳仁的墨色,被一根嫩青的細柳纏繞。
她將劍朝半空中擲去,力道不輕不重,懸在與她天靈蓋同高的位置,抬腿緩緩踏了上去。
“禦劍麼,也不是他才會的。”挽柳輕哼一聲,緊接著卻歎了口氣,麵露哀色,眼簾微垂,“想不到還能回去……但也該是最後一次了罷。”隻片刻便到了阿循的小樓外。他仍是穿著藍衫,匍匐在萬丈深草之中,聽見極輕緩的腳步聲,便起身望去,見到一抹熟悉的青衣,笑道:“祝姑娘。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