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過去,伽霖鎮方從凶獸脫困的驚恐中甫安定下來,此後的兩三天時間裏,也未見那條大蟒折回小鎮加以戕害,人們都在心中暗自祈禱,但願所見的怪物影像隻是一個不真實的虛影,此事子虛烏有再好不過。
另一邊,鎮長親自帶領鎮上耆老,臨往昭明神殿勘察情況,卻見殿內擺設一一如舊,燭陰之像及其他陳設都各自完好無損,唯有香案前擺放的幾尊香爐,內中灰燼撒了一地,並把那楠木神龕裹的嚴嚴實實,無不狼藉。
當時有一些不經事的鄉鄰都在私下非議,說著天要降災厄於小淑國,伽霖鎮首當其衝雲雲,年長的老者立時堵住他們的嘴,斥道:“再敢饒舌就抓去問官置辦,此事多有蹊蹺,你們各自回去安分守家才是要緊。”人們心中雖拿不定注意,卻也不得不靜觀事態發展。鎮長連召諸掌事共同商議,一麵向國主稟報事宜,一麵暗中遣人勘察個中蛛絲馬跡,場麵上又頻頻張貼撫民告示,人們漸漸適從官調的威信,負麵影響一時減到最小。
話說近日人們也都疏於出入昭明神殿,原先負責除塵上香的小廝,為了保命便早已經棄職回家,殿內空蕩陰沉,竟有些被廢棄的蕭索。誰知這一天卻來了兩名陌生女子現身殿內,其中一人便是那日在岐麓山下撫琴鳴奏的琴師,此時她懷中未抱古琴,模樣端詳之下比旁邊女子多幾分娟秀,旁邊那人身著雲紋綠裳,喚她姐姐。
綠衣女子開口道:“紫玉姐姐先幾日造訪人界,可有什麼發現?”她倆人同望向麵前的一尊燭陰像,眼中噙著恭敬肅穆,無有半點輕慢,似乎對其懷有極虔誠的信仰,那琴師應聲回道:“主上曾言讖:‘風花遊戲人間,勢難逆轉,’我趕到那裏時,她早已經不見身影,看來是有人先我一步接她幻化人形了。”綠衣女子道:“姐姐下一步如何打算?”她蹙眉低語,“胸中尚無良計,造化隨緣分,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轉身麵向綠衣女子,“妹妹莫笑我傻,雖然說因果輪回自有定數,我卻不能不勉力一搏,冀望令其改寫,有意徇情也罷,癡心妄想也罷,隻當還願好了。”綠衣女子聽過不由感概,“姐姐對白諦用情,我何嚐不知,可是你做這些,他未必會掛懷,當年的幾麵薄緣早已如前塵逝水,”說到這裏竟兀自淒楚起來,“主上說他天生孤命,難以修得正果,依我看……,”她果斷截住綠衣女子的話,語氣也不似剛才那般平淡,“修不修正果有什麼打緊,我要改的是判給他的不平命運,什麼‘墮入妖邪’,什麼‘三魂離體’,我偏不信。”薄唇微嗔的她更顯幾分固執,綠衣女子備感無奈,隻得岔言道:“姐姐說有人故意接引她幻化人形,莫非玉在那人手中?”
她四顧茫然,“能滋魂魄、幻人形,也隻有無璞才能做到,時隔30年不承想神玉再現人間,但對於此人我卻一概無知,他竟如此膽大妄為,擅改天命。”說到這裏不禁赧顏,她自己又何嚐不是。
綠衣女子見她神色委頓,便寬慰道,“姐姐不必過於縈懷,約莫那人是一時貪玩,加之無人從旁節製,倒不見得會闖下彌天禍事。我這廂先回去稟呈情狀,姐姐你不熟絡人間風情,行事多加小心才好。”說罷又交耳咕噥一陣,便各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