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葉落從秋(一)(2 / 2)

“紅雨”飛旋不歇,不知過了多久,妖祟的數量竟被消去大半,剩餘部分皆有所忌憚,盤桓在很高的上空不敢下來造次。像是被某種力量指使,它們既成弱勢,眼見不能再興風作浪,就又挾風而去,消失不見了。

此時桃花雨驟歇,天星劍歸位,而那些尚在半空婆娑起舞,能夠醒神驅魘的片片花瓣,也都化為光影,成為無形。眼下最易目視的,除了驚恐未定的的人們,便就數到處狼藉最為顯眼,地上零星散落著各種操持的工具。

沈煙初本欲追上那群妖祟陰魂,循著線索探出究竟,但又恐身陷調虎離山之詐,何況樓上那幾位突然遭曆如此情狀,怕是個個都已經花容失色了。他並沒有打算冒然離開,或棄之不顧,然而到底是就這樣站在樓下街巷,還是走上樓去,卻一時拿不定主意。

直到周圍的人都‘撲通’一聲跪伏在地,雙手加額,一邊頂禮一邊帶著劫後餘生的悲涼,口銜哭腔,齊齊念著“感謝恩人呐,神仙下凡呐,”他才覺得,還是上樓比較好。

此時步香塵已完全清醒,唯存於腦海中的一絲餘悸未除,他一隻手不停地摩挲天星劍,仿佛是對它剛才的表現予以嘉獎,又聽他喃喃道:“對付妖魔如同浣衣滌塵,你,是哪路諸天神明?”分不清是問詢還是自言自語。劍薰在一旁屢屢舉袖,替他揩拭額頭,生怕他有異恙,沈煙初接過他的手脈,把量一番,便出言安慰劍薰,言他隻是受到了驚嚇,並無大礙。倒是千音和伶穗兒,他們對煙初淩空散花的本事,絲毫不覺錯愕,明顯迥異於周圍人的表現。

忽然香集軒的掌櫃匆忙奔來,說是伽霖鎮鎮長百忙中撥冗臨至,為的就是見一見這位拯救本鎮的大恩人。沈煙初一聽是專程找自己,便出樓相見了。

大約是受陰氣濡染,外麵開始烏雲遮天,下起了小雨,剛才那些感恩戴德的人們見鎮長躬臨,都紛紛圍成一圈,露出痛苦和委屈神色。一人看見沈煙初走了出來,便搶機介紹這位‘恩人’給鎮長柴老認識,他描繪當時情狀,百般眉飛色舞,活脫脫把沈煙初比作成了神靈。

這位被稱為柴老的鎮長,看起來眉目慈善,瞳光矍鑠,然而須發蒼白,身露龍鍾老態,聽他說道:“我伽霖鎮突然蒙災罹難,遭受鬼魅肆虐,實堪為不幸之事,不詳之征,幸而憐乞天恩眷顧,得公子神力,瞬間將危機分奔離析,本鎮上下無不對此浩蕩恩情銘感五內,請允老朽一禮。”他躬身揖禮,舉止儒雅謙恭,不失高德風範,亦不愧為名望耆老。

沈煙初報禮回道:“在下早年因機緣巧合,習得些術法,對驅鬼降妖略通一二,方才稍盡綿薄,不足為道。”他附上鎮長的耳邊,又私語說道,“邪魅隻是暫時被逼退,定還會席卷重來,鎮長要及早做足防禦工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