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波後,天泛魚肚白,大雪卻仍然不知休止地下著。
如家在羅護郡的宅子被昨夜大戰毀得七七八八,所幸武青山提早一步讓所有人都離開宅子周圍,包下一處僻靜莊園居住,麵湖臨山,舒服得很。如心亭昨夜提著劍死活要上前助慕驚年一臂之力,被武青山攔住,他怎麼會看不出此時如心亭心緒激蕩,與人對敵最忌諱心緒不寧,他怎敢讓如心亭這位如家當家的輕易去死,雖說境界高達一品,卻從未與人臨陣對敵,武青山是又羨慕又無奈。
當慕驚年拖著大戟回到莊園時,如心亭在房間閣樓中與他對視一眼,各自無話。
莊園中安詳無比,羅護郡可算是炸開了鍋。
折衝校尉府中,柳長纓坐在主坐上哈哈大笑,心情暢快至極。從如家宅子的撤回來的親兵將昨夜亂鬥一事,一五一十地講與他聽,柳長纓可謂是開懷至極啊。狗日的江湖中人,仗著有幾分本事,鬧得羅護郡雞犬不寧,郡守府幾名實力強卓的供奉又不肯出手沾惹這份有關武昌王的差事,這姓林的小將軍可真是及時雨啊,不僅殺了三名為首作亂的二品高手,就連其他平時擾亂治安的賊寇也在昨夜一戰中死了有六七成,這如何不讓他暢懷?
柳長纓笑過之後,撫了撫須思慮再三,吩咐親兵道:“送些牛羊肉瓜果時蔬到林將軍府上,放客氣點。其次將那些賊人屍首有案底的高掛示眾,沒案底的便厚葬了吧,誰讓他們招惹到了王府的紅人?”那名親兵應諾,馬上小跑著去辦。柳長纓這才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心中冷笑道:“秦老二啊秦老二,把寶壓在嚴家身上?壓得好不如命好啊,即便真有聖經這等寶物,也是我們這些不到四品的官員可以染指的?”
晌午時分,城南菜市口便高高掛起十幾具屍首,百姓無不駐足觀望,有好奇觀望者,有痛哭流涕者,有跪謝青天老爺做主者,百姓眾生相,不一而足。柳長纓與郡守二人在高樓上相視一笑,二人身後的另一名身披鐵甲的將領卻臉色不大好看,冷哼一聲,走下了城頭。
羅護郡西邊毗鄰深山老林的一處狀元中,慕驚年訝異地問道:“住這這得花多少銀子,老武你這敗家老爺們,能不能動點腦子。”武青山一愣,不由得叫屈道:“大人,這是王爺殿下的私宅,不過王爺殿下說大人日後時常會路過羅護郡,便贈與大人了。”這反倒輪到慕驚年發愣,路過此地?李崇光怎麼想的?不過一看此處風景秀美,依山傍水,庭院更有亭亭大樹,時值隆冬仍然枝葉繁盛,與漫天白雪相映成輝,不由得心喜,嘴上卻道:“這家裏的賬房是國庫的就是不一樣啊,宅子隨手就買,隨手就送,是個敗家的好王爺。”武青山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慕司主您可小點聲吧,也就是監察司是咱自己人,你換換別的二品大員敢不敢在自家宅子說這等話…
如心亭將行李家仆安頓好後,在閣樓上看見慕驚年不知疲倦練刀練戟的身影不由得心中一顫,他天縱奇才固然不假,可練刀練得如此勤勉甚至苛刻又為的什麼,如心亭這時才恍然想起那時候慕驚年曾說過,要出關一趟,且有性命之憂。如心亭看著他騰挪上下的背影,苦笑一聲,在這世上,誰又能逃得浮生瑣事,安然無憂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