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突發此問,白奇不知如何作答,又隻能搪塞過去。
白奇叩頭:“臣身為人後,不敢議論先祖。”
“好!”皇帝拍掌大笑,“有敬畏就好,不管是敬畏朕,還是敬畏先祖,有敬畏就好……”
白奇不敢接話。
皇帝終於說到正題:“你白奇的家世也算顯赫。祖父白離是首創我朝水師的元帥巨擘,父親白勇、兄長白正都是我朝的水師元帥,到你這裏,白家已經是四任元帥了,也算是有家底,但好在你還有敬畏,……但如今有的人,仗著自己家裏有祖德,很沒有敬畏啊。”
白奇一時慌了神,不知道皇帝指的是陳敏還是林允貞,事實上即使到現在,他也仍然不知道當初給他傳書信,寄“軍報”,到底是林允貞的主意,還是陳敏的指使。
皇帝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突破這次迷局的關鍵其實就在白奇身上,他是沒有時間參與密謀的,從楊佩綸的秘折上來看,白奇的出現本來也在林允貞的謀劃之外,再加上皇帝之前與白奇的答對,他相信,最開始的白奇講的不是假話,至少不會比陳敏說得假。
白奇跪在地上,鬼使神差地說了句:“臣不敢……”
皇帝倒是高興,搖晃了幾下藤椅:“朕知道你不敢,所以才召你來問話。”
白奇不再多言。
皇帝端起一旁的茶盞,抿了一口,說道:“聽說你和林允貞交情很深,是真的嗎?”
白奇戰戰兢兢:“回陛下,臣與林允貞因祖輩之間常有往來,故識於年少,至今確有多年情義。”
皇帝放了茶盞,冷冷地說:“有情義是好事,朕喜歡有情義的人,人非草木嘛……”
白奇剛想回話,卻被皇帝打斷:“但是,情義前頭還有忠義,你可不要忘了,這才是做臣子的根本。前些天,朕召對南軍的一個年輕將領,叫肖南宇,你知道嗎?”
白奇:“臣知道,臣出兵洛江,去接應了他。”
皇帝:“好好好……知道就好,他答對的時候,說了兩句話,朕很受用,也給你說說。”
白奇:“臣恭聆聖訓。”
皇帝:“他說他懂恩義,但是忠君更在恩義之前……這不簡單呐,這人當初憑一身膽氣就報了仲平的恩,如今還知道忠在義前,這是大智慧,你明白嗎?”
白奇嚇得一身冷汗,瞠目結舌,撐在地上的兩臂都在打晃,全身顫栗不已。
皇帝這時不失時機地站起身子,走到白奇身邊,半蹲下來,輕聲厲色講道:“朕對你還是信任的,你是有忠心的,朕也是知道的,但是為了朋友的情義,丟了臣子的忠心,值不值?啊?”言畢皇帝拍了拍白奇的肩膀,力道很輕,但在白奇感覺,每一下都是千鈞重擔,震得他心驚膽戰。
白奇喘著粗氣:“臣明白……臣明白……”
“明白就好”,皇帝又拍了一下白奇,然後站起身轉過去走回了藤椅,坐下之後皇帝又端起茶盞,冷冷地問:“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說,朕不怪你,這次也不會去責怪你的朋友,隻要你講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