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朔風凜冽,洞穴裏安靜的隻有樹枝燃燒劈啪的聲音。
方遠聞那句低靡的話裏那個敏感的詞彙,不由得令沈煜打了一個寒顫。
魂術師。那是個牽扯了太多東西的身份,也是個令人崇尚和畏懼的身份。這和沈煜,更是有著拉扯不斷的關聯,以至於在別人眼裏他和這個身份有任何的牽扯,都會讓他高度警惕。
沈煜以為他不接話,這個話題,甚至他們倆今晚的對話就到此結束了,但他小瞧了這位善氣迎人的方先生。
“尊師謹言慎行,桃李奉命唯謹,想必尊師必是博學天下的一代大儒吧。”
這話聽起來彬彬有禮,但到了沈煜耳朵裏,卻變得嘈雜厭煩,不禁橫生怒意,直起身來怒斥道:“你想說什麼就明說,別是讀書人就說些彎彎繞繞的話,犯了家師……先師泉下英靈。”
或許是提到夫子,先前竟忘了改口,沈煜突然聲音低了下來。
路昭沒了背後的倚靠,倒了下來,驚了一夢,但又合起眼,索性睡著了地上。
沈煜心疼了陪他日夜兼程,如此疲憊的路昭,解下身上的披風給他蓋上,又轉頭惡狠狠地怒視方遠聞。
“在下聽聞,並州一位鴻儒不久前逝世。呂鑒呂老先生,沈公子可認識?”
沈煜聽到這個名字,不覺眼簾低垂,“正是先師。”
那聲音沙啞,不想開口卻難以抑製,方遠聞可以聽得出沈煜心中的悲切。
“可惜。當初任職書涵剛下來時,心中雀躍不已,在京中時事務忙亂,沒有機會脫身前去,以為這次可以有幸拜會呂老先生,”方遠聞幽幽地歎了口氣,“沒找到還是無緣。”
“任職?”沈煜看不出,這位質樸的書生,竟是在京中任職的。
“沈公子說在下是讀書人不假,但在下可不是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書呆子。”
“哦?那不知方先生在京中高就何職,我卻不認識方先生大名。”沈煜拖長了餘音,故意揶揄道。
沈煜這話不過是隨口一說,但若方遠聞真報出是什麼要職,沈煜也定然不知道。他連六部尚書是哪些人都不知道。
“大名不敢當,在小侯爺麵前,我隻不過是兵部的一個執筆小吏。”說話間,方遠聞竟然在向沈煜拱了拱手。
“小侯爺?方先生指誰呀,”沈煜臉色微變,卻假裝開玩笑似的說:“我可不是什麼小侯爺,祖上也不曾受封過什麼侯爵,哪裏是什麼小侯爺。”
“隻是聽說過安陽侯沈煜沈公子一表人才,器宇非凡,但未見過尊容,所以不敢確定。”見沈煜不打算承認,方遠聞就隻好揭開幕布明說了。
“天下沈煜不是隻有安陽侯一個人,你怎麼知道我就是?”
沈煜自知,這天下認識安陽侯的人,且不說隻是耳聞的,那見過他麵的人,是真的不多。這位自稱兵部小吏的書生,為什麼會知道他?
“天下沈煜確實不止一位安陽侯,所以在下起先不敢確定,但剛才小侯爺承認,先師是呂老先生,在下這才敢肯定。”
“這你怎麼知道?我還以為你見過我。就憑我叫沈煜,又是呂老先生學生?你可知道呂老先生門下學生眾多遍及四海,光是在京中時多少紈絝都拜在他門下,別說後來在並州也四處施教。”那先前沈煜所謂的那些彎彎繞繞的話,應該是方遠聞在旁敲側擊,套他的話確認他的身份。
但不妨事,沈煜見招拆招的本事,可是小時候就練出來的。
“光憑你那點推論,還不足以證明我就是安陽侯吧。”
“除非,你認識我。”沈煜目光如尖銳的劍刃,直視著方遠聞,冷冷地說道。
“不算認識,”方遠聞有些訕訕地低下頭,“既然小侯爺不想承認,那在下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我也不過一介書生,怎能高攀小侯爺這樣的貴人。”
“高攀什麼的不好說,你在兵部任執筆,升遷至主簿,有什麼不好的。”不管方遠聞是不是真的認識自己,總之,這個話題就可以到此為止了。於是沈煜順著他的話轉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