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該分離?所以,即使她跳了下來,也終究沒有握住師兄的手。

是不是他們命中真有這一劫?所以,她活著,可師兄卻從此失了蹤?

是不是她太任性,太懦弱。所以,上天注定要讓她失去親人,失去師兄——在分離後才意識到她已經愛上了的男子?

死裏逃生以後,辛然總是這樣想著,身上的傷容易愈合,可心理上呢?

她終究是個懦弱的人,是個安於現狀的人。於是她總是潛意識的說服自己,潛意識的繞過那些傷害她的。

是啊,就是自己的懦弱,所以在乎的人一個個的離開,讓她再也找不見。

辛然苦笑,此時即使她把一生的淚都流幹,那些被她的大意、被她的任性弄丟的親人卻也再也找不回來。

她不禁想,當年,若是她再多點注意,那場滅門之災就否就躲過呢?

是否自己多點心思在練武上,那天她就能躲開那些暗器,不需要師兄來替她擋下那些奪命的暗器?

看著手上如惡鬼一般的麵具,辛然突然笑了。戴上這麵具,她是否能遮住她的懦弱任性偽善?戴上這麵具,她是否有勇氣拾撿起複仇的利刃,狠狠向那些負了她的人刺去?戴上這麵具,她是否能找回她的愛人?戴上這麵具,她又是否能保護得了那些親人?

將麵具覆在臉上,辛然笑了,那張戴上麵具如惡鬼一般的臉孔正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

修羅,地獄修羅終於來複仇了!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屋子裏慢慢變暗,花紅端著湯藥進來,正看到辛然如惡鬼的笑容,心中一驚,手中的碗落了地。“小姐?”

“花紅,害怕嗎?”輕輕的走到花紅的身邊,辛然盡量放柔了音調輕聲問。

“小姐,我不怕。”花紅堅定的搖搖頭。一天之內,夫妻倆陰陽相隔,小姐會如此花紅並不意外,誰讓大夫人欺人太甚,將小姐的一切都盡數的奪去!

“花紅,我們得離開這兒。”辛然笑了笑,從衣櫥裏挑出一件黑色的長袍,穿戴起來。頭發一絲不苟的梳起來,用一根青色發簪固定。腰間纏上一根白色的腰帶。

“小姐,您這是?”

“出門在外,穿上男裝會比較好。”無視花紅震驚的眼神,辛然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滿意的點點頭。“花紅,願不願意跟我到京城?”

“小姐,奴婢是一定要跟您去的。”花紅點點頭,此地已經沒了她留戀的東西,是該舍棄的。

準備好一切,兩人雇了車夫悄然上路,離開了這個讓主仆倆流幹眼淚的地方。

七日,辛然回到宋府,沒有休息便立刻來到了書房。撫摸著一件件帶著宋逸塵味道的物品,看到書桌上放著的那本被她拋到腦後的入門秘籍,辛然想哭卻也哭不出來。

招來賞衣軒的各位管事,辛然驚訝的發現,自己根本不廢吹灰之力就拿到了賞衣軒的賬冊。看著各管事嚴肅恭敬的模樣,才明白宋逸塵,她的好師兄,在他們兩人還未成親時便將她視為自己的一部分,甚至將所有的權利都分給了她。

這就是夫妻一體嗎?辛然不禁摸著心口自問。

“夫人,主子呢?怎麼沒跟您一起回來?”一管事小聲問。

“夫君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這京城中的事還希望各位管事各司其職,待夫君回來後,自會為各位論功行賞。”聽到眾管事打探宋逸塵呢的下落,辛然眼也未抬的說著早就想好的套詞。

“是,有夫人在,屬下等一定竭盡全力為夫人效勞。”各管事說完,看辛然沉默的端起茶杯,便識趣的依次退下。

見各管事離開,辛然放下茶杯,開始拿起一本賬冊,慢慢的看起來。

月兒爬上房簷,悄悄的看著窗戶內那靜默的女子,皎潔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卻融不化她心中凍結的冰塊。

賬冊上的蠅頭小字布滿眼簾,辛然這才感受到師兄的辛苦。以前總是自己隨便翻兩頁,便把賬冊都丟給了師兄。可當自己真的拿起賬冊,一頁頁認真看起來的時候,才知道每筆生意都是那麼的繁瑣,有那麼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得自己親力而為。

這些年,都是師兄在寵著她,寵著她懦弱任性自私偽善。所以,她報不了仇;所以,潛意識裏已經習慣了這種沒有壓力的生活的她不願報仇。

可是,師兄,你就這樣離去,讓我該怎麼辦?讓我該如何戒掉你的毒癮?此時此刻的我隻有一個人,沒人憐惜我、沒人心疼我、更沒人全心全意不求任何目的的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