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籬院竟內藏乾坤,推開門,琵琶琴瑟,椅桌繡床,兩名清倌人放下手中的樂器微福以禮便迎了上來。
無襯薄衫難擋雪白入眼,若隱若離若明若現,這小觀園遠非其下班樓青館那般縱欲,這等小居可不是給你打野食的,隻圖一個亮眼,若想放縱又何必來這。
談話總是要尋個僻靜的地兒,清歌小曲兒悅目,就著小酒兒叼口小菜兒,這推杯換盞間順手一摟推搡抹揉,要啥沒有說啥不行。
“這是吃飯的地兒?”小白率先入座,打量著四周這秀氣的擺設,著實新鮮。
“哎呦,瞧我這記性,忘記您是餓著來的,著實不巧,這地兒可不管飽,就點瓜果蜜餞,要不你先湊合著?”
這哪裏是張登說的!分明是自己的語氣,聽得小白直愣神,可隨著張登這拿腔作調一打趣,小白愕然的神情卻是眾人最滿意的開胃菜,雖然平白挨了其一記白眼,可落座後卻直歎不虧不虧。
小白剮了張登一眼道,“混熟了不是,你絕對是故意的,快說,這飯沒吃著反而折騰我們這老遠,圖什麼?”
“打死不承認。”張登笑道,說罷隨手喚來那青倌人,指了指空蕩蕩的桌麵,又道一聲,“老三樣兒。”
小白從一進來就開始打量,離遠時看到那眼熟的身影此時卻沒見到,而聽到張登那常客般的語氣吩咐,好奇問道,“聽說你都三年沒回來了,還記得住那老三樣呢?哪三樣啊?”
“剛剛說到哪了?”卻是不理小白這話,接口問道。
一橙衣女子收去了桌上裝飾雜物換上了酒樽酒壺,本想一一滿上,卻被張登攔下,示意自己可以才倒退回去,不過半晌,再出來時攜著另外三名彩衣姑娘,落座於牆角一旁,或拾,或端,或撫,一曲《水韻調子》軟綿柔長。
樂起,張登這才拿過酒壺,一一將四人酒樽滿上,拿腔卻不讓人討厭,才說道,“就是突然間想借酒消愁了,至於圖什麼?這還真說不好。”搖頭抿了一口酒,咂舌不止。
小白端著酒樽看著透明的酒液漣漪漣漣,微抿一口,淡淡的笑而不語。
沉寂半天的柳雲修這才接過話茬,好不做作的揉著耳朵上的血線,輕率的模樣真是說不出什麼應景的話,“說不好算什麼理由?哪來那麼多愁給你當下酒菜,想喝酒就直說,婆婆媽媽。”仿佛心中裝著事,又看不慣某些,端起酒樽仰脖一飲而盡。
“你又懂個什麼呢。”張登手臂拄著桌麵舉著酒樽,斜著掃了眼柳雲修,淡淡說道,不屑的神情一覽無遺。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個眼神一句話就激起了各自的火氣,“我是不懂,那又怎樣?唉聲歎氣借酒消愁,想著吐露心扉訴訴苦水兒,得到安慰心裏好受點,好笑,真正的苦那是膽汁兒,你吐一個試試?”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
張登咽下杯中的酒,取過酒壺再倒滿,由著手指輕捏著酒樽晃晃悠悠,仿佛在衡量這一杯酒該不該潑在這招瘟的柳邵雲,哦不柳雲修頭上,壓抑的氛圍在此刻凝結。
起碼看起來是這樣的。
看戲許久的小白不得不打了個圓場,低沉的語氣少了平時的輕佻真誠道,“哪有什麼說不好,畢竟不熟悉又不敢輕信彼此,人之常情,無非不過是那四個看似簡單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