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在一片蒼翠中前行。
臥鋪車廂裏,嘉月眼睛紅紅地看著窗外,已經在火車上待了很久,她還沉浸在和媽媽告別的憂傷中。
“嘉月,想什麼呢?快過來打牌!”筱筱的聲音大得幾乎能讓全車廂人聽見。嘉月挪動過來,看筱筱利索地洗著手上的牌。她們倆坐一邊,跟周楊和薛豐麵對麵。筱筱把洗好的牌“啪”地往鋪位上一拍,大家開始摸牌。
薛豐看了看嘉月和筱筱,一邊理牌一邊感歎著:“難怪都說W大美女如雲啊,就咱們一個中學就又新貢獻了兩個美女。怎麼美女都不往咱們學校補充?”
筱筱說:“上一屆一個師姐不就考到你們學校去了?好像就是你那個係,她長得可漂亮了。”
薛豐不相信的樣子,說:“是嗎?我怎麼聽說我們係是UFO。”
筱筱納悶:“為什麼是飛碟?”
薛豐一本正經地解釋說:“不是飛碟,是UglyFemaleOrganization。”
連興致不高的嘉月也忍不住笑起來。
筱筱狂笑一番,說:“原來你們讀理科的男生刻薄起來也是夠可以的。”
薛豐邊出牌,邊興致勃勃地繼續說他的調研成果:“我還聽說啊,每到周末就有好多名車,什麼奔馳寶馬的停在你們W大附近。我們學校旁邊呢,除了自行車還是自行車,主要是美女資源極度匱乏。”
周楊揶揄著:“你了解得真全麵,除了該了解的都了解了。”周楊平素言辭不多,在年級裏的好朋友自然也就少些,薛豐算是一個,因為經常在一起打籃球,又喜歡交換些歌曲磁帶,一來二去地混熟了。他倆一個溫吞一個貧嘴,雖看著不搭界,卻倒挺合得來。
筱筱瞟了薛豐一眼,甩出一張牌說:“你們那兒出產的都是科學家,祖國的棟梁,要那麼多美女幹嘛?”
薛豐還沒答話,嘉月說了句:“反對!自己歧視自己啊。”
周楊微笑著看了看嘉月,嘉月一向是淡淡的,難得聽見她這樣帶少許辣椒地說話。從前雖然天天在同一間教室裏上課,能夠和嘉月相處的時間終歸是很有限的。那天在晚自習上嘉月把他那張寫滿她名字的草稿紙撕掉之後,他對她的冷靜多少有點發怵,他覺得嘉月象是高坐在雲端,他隻能遠遠看著而不能將她拉下半寸。幸好未來的4年為他提供了無盡的可能性,這讓他對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充滿了感激。
火車“哐哐”地開著,嘉月出完牌,看了看窗外,綠油油連綿起伏的一片片丘陵從她的眼前掠過。
在嘉月他們這個臥鋪間的隔壁,W大商學院三年級的學生章唯安坐在下鋪,正看著一本《朱德庸漫畫集》,顯然已經習慣了如何打發這南來北往的旅程。章唯安邊看漫畫邊笑,陽光透過車窗,照在他年輕而充滿朝氣的臉上。
打了一上午牌,吃完盒飯到了午休時間,車廂內一片安靜,嘉月和周楊分別在中鋪和下鋪睡著了。薛豐坐在周楊睡的鋪位邊上看報紙,筱筱坐在對麵削著蘋果,她仔細地轉動水果刀,把蘋果皮一圈圈削得很幹淨。
薛豐把目光從報紙上抬起來,欣賞地看著筱筱削的蘋果,讚美著:“到底是勞動委員,削蘋果都比別人有水平。”
筱筱抬起頭看了薛豐一眼,略帶得意地問:“你還知道我是我們班勞動委員啊?”
薛豐說:“知道啊,你還來我們班打過分。那天我值日,地上沒掃幹淨,被你扣了分。”
筱筱笑著說:“從此懷恨在心吧?”
薛豐剛才油嘴滑舌的本事卻不知消失到那裏去了,醞釀半天說了一句:“不是懷恨在心,是印象深刻。不過不是扣分印象深刻,是……對你挺印象深刻的。”
筱筱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臉一下子就熱了,有這麼直接的麼?一點鋪墊都沒有。手裏的蘋果正好削好了,筱筱把水果刀放下,薛豐殷勤地遞過來一個塑料袋。筱筱把果皮放進塑料袋裏,把削好的蘋果遞給薛豐,說:“給你。”
薛豐接過蘋果,美美地咬了一大口。筱筱看了看薛豐,用紙巾慢慢地擦手,然後又抓過一個蘋果削起來,邊削邊像是不經意地說:“其實我也知道你。”
薛豐受寵若驚地說:“是嗎?”
“你們打籃球的時候我經常去看。你投籃特別準。”筱筱若有所思地說。讀中學那會兒,她從教學樓走回宿舍時,常會在籃球場邊停留一陣子,一開始隻是隨便看看,後來漸漸地,她每天往籃球場邊跑就有了些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