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楊閉著眼睛躺在宿舍的床上,雙手枕在腦後。在迷迷糊糊中,周楊看見自己和嘉月站在H中學的鳳凰木下,他打開一本書,拿出那朵幹了的鳳凰花遞給嘉月。嘉月羞澀地接過花,他牽住了她的手,然後他們一起走在校園的小路上。
過了好一會兒,周楊睜開眼睛,臉上滿是向往的表情,仿佛剛才的美夢不久就會實現。
可是耳邊又響起兩人曾經的對話:“以後追你的人多了,你還跟每一個都劃清界限啊?”……“可能吧。”
周楊又糾結起來。
爸爸來了電話,問他嚴不嚴重,要不要過來看他。他說不是很嚴重,隻是要歇一段時間。正好筱筱和薛豐還沒回去,他們放棄了郊區遊經常來照顧他,讓爸爸盡可以放心。
嘉月、章唯安和其他一些同學也先後來了電話,問周楊好些沒有。周楊聽嘉月說平安到家了,很高興。
躺在床上的時間很難熬,幾乎無時無刻他不在想著嘉月,陪著他一起度過這難熬時光的,是一本考試前從圖書館借來的梁曉聲的《雪城》。這書他高中時就看過,印象很深刻。
周楊把《雪城》看了一遍又一遍,待他可以稍稍行動的時候,他坐到桌前,把這本書打開到其中一頁,然後從抽屜裏拿出一疊信紙,開始寫一封信。
他的筆在信紙上快速地移動:“嘉月,最近我重新讀了一遍梁曉聲的《雪城》,裏麵有這麼一段話,不管你以前是否讀過,我現在都想重新抄給你看……”
周楊寫完信,疊好了放進一個信封裏,小心翼翼地封上口。他還沒想好自己該不該把這封信交給嘉月,這恐怕是他人生最重要的決定之一。但他覺得,即使他不把這封信交給嘉月,他也要寫這封信。
春節就快到了,媽媽去設計院上班的時候,嘉月每天在家收拾屋子,把滿屋的玻璃都擦得亮亮的,然後在各處掛上彩燈,貼上年畫,又在橘子樹上掛滿利是封,一屋子張燈結彩的分外好看。
閑下來的時候,嘉月就拿起一本書看,隻是看著看著就有些心不在焉,火車站裏章唯安把她攬入懷中的瞬間不經意地就會浮上心頭。
電話鈴響了。嘉月拿起電話說:“你好。”
話筒裏傳來一個快樂的聲音:“我是章唯安。”隔著電話,嘉月仿佛也能看見他陽光一般的笑容。
嘉月有些意外又帶著欣喜地說:“是你啊。”
章唯安問:“放假在家都幹些什麼呢?”
嘉月說:“就是收拾屋子,還看看書。你呢?”
章唯安說他彈吉他,最近新練了一首曲子。嘉月羨慕地說:“會樂器真好,可惜我是一樣也不會。”
“我把新練的曲子彈給你聽聽吧。”章唯安把自己的電話聽筒放在桌上,在他抱著的吉他前麵。他斜靠著桌子,手指開始撥動琴弦。
嘉月手中的電話裏傳來吉他彈奏的《恰似你的溫柔》,柔軟的旋律在她耳邊流動。
一望如洗的天空。小山坡上,章唯安懷抱吉他,彈著《恰似你的溫柔》,整個人沐浴在快樂與朝氣中。嘉月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一向微蹙的眉舒展開了,她微笑著聽曲子,邊聽邊輕輕哼唱著。一曲彈罷,嘉月看看周圍,說:“我怎麼從不知道離市區不遠就有這麼個好地方呢?”
章唯安說:“我常來這裏,認識你之後,就很想讓你也來這裏看看。打電話的時候,我特別擔心你不肯出來。”
太陽慢慢下山了,風吹著草微微地動。嘉月低頭淺笑。章唯安輕鬆的情緒漸漸感染和包圍著她,她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對快樂和幸福的渴望在他身邊一點一點地釋放出來,她過往如同被冰凍住的情感在悄悄地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