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吐露實情】(1 / 2)

十一月九日清晨,七騎人馬緩緩進入堡門的門洞,開出城堡,領頭的還是佐領延山。

在別人看來,佐領大人親自帶斥候隊,說明依克唐阿和壽山、永山諸位大人重視敵情偵察。而在楊格看來,延山也有延山的無奈,雖說這位漢軍旗人頗為勇敢,但也不至於每次偵察都帶隊吧?原因無他,八旗沒落了,黑龍江練軍鎮邊軍中可用者寡,有點文化基礎的官兵極少,那些老行伍軍官們並不適應八旗、綠營練軍化,對近代戰爭幾無了解,偵察這種事情壓根兒就幹不好!從鎮邊軍退到賽馬集一線後,幾乎天天都有斥候隊派出去,可除了延山帶隊的那次之外,每一批都有傷亡,昨天那隊更是有去無回!

出得堡門,延山轉頭看了看隨行眾人——功字軍防勇楊格、蒙古旗人巴哲爾、赫哲人古額裏、漢軍旗人德安、保昌,獵戶營抽調的漢族獵戶梁栓柱。他的目光停留在楊格臉上,楊格容色平靜地看著東麵的一道分水嶺,微微點頭。

昨夜,大受觸動的延山把楊格拉到自己屋裏抵足相談,所談之事也包括今日的偵察行動。延山清楚地記得楊格一席話:鬼子若急著打通鳳凰城——奉天通路,就勢必會在進攻連山關的同時攻擊賽馬集,而要攻擊賽馬集,從鳳凰城——雪裏站一線沿草河而上是人人都能想到的,是鎮邊軍著力提防的。因此,日軍一定會走靉河方向先拿下靉河邊堡(音:愛哈別堡),切斷鎮邊軍和在寬甸堡的定邊軍聯係,再圍攻賽馬集。故而,此次偵察重點不僅僅是雪裏站一線敵軍情況,還要注意靉河一路敵情並提醒定邊軍統領、東邊兵備道張錫鑾。

“走!去靉河邊堡!哈!”延山打馬先行,眾人“哈!哈!”出聲催促戰馬緊隨而去。

楊格頭上裹了一條誰也不願意裹的麻色頭巾,依然穿著那件日軍黑色大衣,隻是問巴哲爾要了一件舊馬褂套在外麵,22年式步槍斜背在肩,腰間的子彈盒裏隻剩125發子彈。與巴哲爾等人相比,他多了一個水壺和一個軍毯打成的背包,還有出發前延山給他的一架單筒望遠鏡。望遠鏡就是身份的標誌,表示在七個人當中,延山之下就是楊格,別人都得聽令,也樂意聽令。

山路難行,馬背顛簸,漸漸地,楊格落後了。延山察覺,立即放緩了馬速,又令古額裏和獵戶梁栓柱前出兩百米。巴哲爾領悟到佐領用意,雖然大家都明知楊格兩天之內成不了好騎手,擔負教導之責的也算有虧職守。

“大腿繃緊!腰下沉,胸背放鬆,不要坐實馬鞍!”

一路提點下,楊格的速度逐漸加快,人也漸漸輕鬆起來。

一連兩個晴天,十一月初的降雪融化,原先皚皚的山嶺變得斑駁起來,目力所至之處,較之一片雪白更難辨別情況。翻過分水嶺行了十餘裏,前方傳來一陣號角。

延山勒馬抬手示意,巴哲爾取下腰間牛角號,深吸一口氣“嗚嗚”吹響。不多時,相同調子的“嗚嗚”聲回應。

“大人,是定邊軍!"

延山點點頭,他也聽出來。

楊格暗自鬆了一口氣,這兩天騎馬時間頗多,顛簸的厲害,感覺身子都快散了架。兩條大腿的內側估計都磨破皮了,火辣辣的疼,加上胸膛的青紫和額角的傷口,可以說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他早巴不得休息一會兒了。

“下馬!”延山下令,楊格急忙溜下戰馬,卻不忘加上一句:“注意向南警戒!”

巴哲爾眼明手快,飛快地卸下自己的馬鞍,擱在延山身後,又朝楊格看了一眼,楊格會意擺手。自己的身份畢竟還是個防勇,人家延山是正兒八經的佐領,在他手下眾人目睹之下,該保留的體統還得保留。

來者是兩騎人馬,早早地翻身下馬小跑上前,看到端坐在馬鞍上的延山後,齊齊紮馬打千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