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清軍一個營大約400人,富岡三造中佐並未動用草河堡內多少兵力,隻派加藤連三郎大尉的一個步兵中隊和池田崗平大尉的兩門炮而已。不過,草河堡內有三十多名輜重隊的日本軍夫竟然自願加入加藤連三郎的部隊出戰。這些勇敢的軍夫得到聯隊長閣下的表揚,欣然準允他們加入出擊部隊。
日軍的士氣是打出來的,日軍官兵甚至軍夫們都知道,清軍訓練不足、士氣低下、戰術呆板,即便手中握有比日軍精良的武器也是不堪一擊。從朝鮮打到摩天嶺下,日本人見多了那種射程之外胡亂開槍開炮的清軍;見多了那種害怕白刃戰,害怕敵人逼近的清軍,似乎剛剛脫離冷兵器時代的清國軍人們已經忘記冷兵器的戰爭方式一般;他們也見多了那種被俘虜後恭順得猶如奴才一般的清軍士兵。
清軍士兵是為每個月一吊三的銅錢當兵,清軍士兵乃至整個清國的人都是奴才,天生就是奴才!在清軍陣營裏,他們是長官的奴才,是朝廷的奴才,是皇室的奴才,被俘虜後,他們很自覺地表現出奴性,成為日軍的奴才。他們,幾乎不知道“勇敢”二字的含義。
跟這種軍隊打仗,太簡單啦!總之,22聯隊的官兵們很多都想不通,為何第三大隊會在賽馬集遭遇失敗!?
軍官們簡單有力的口令聲中,近兩百名步兵、軍夫組成的出擊部隊踏著整齊的腳步開出西堡門,在他們背後,兩門70野戰炮由一個小隊炮兵操縱,隻待步兵拉開戰線就出堡放列,轟擊清軍。當然,還有一個騎兵小隊在堡內隨時待命。
大隊長安滿申愛少佐負責指揮這次戰鬥。
堡外,胡殿甲站在呈兩列橫排,三個哨陣列的隊伍中間,手裏不是軍刀而是一杆13發的德國毛瑟槍。眼看著日軍大搖大擺地從堡門開出,在大約一裏多的距離外列隊,他牢記楊格臨走前留下的一句話——不到600尺以內不準開槍!這道命令,各哨哨官和哨長都知道,都在隊列中不住地喝令士兵執行,因此,罕見地,清軍沒有在有效射程之外就向敵開火。但是,隨著日軍陣列形成,在一聲聲口令中,帶著陣陣整齊的腳步聲逼近時,左營的陣列動搖了。
“三哥,天快黑了,咱為啥還不開槍?”
“誰知道呢?官長大人們這麼說的。”
“媽呀,倭鬼子就要開攏了。”
“咱們沒有大炮嗎?”
怯懦的議論聲在隊列中傳開,發出這些聲音的還都是一些老兵們。隨著議論聲的傳開,隊列騷動起來,有人已經開始躲過官長的視線向後退卻。
胡殿甲高聲喝令:“擅退一步者,殺!”
“啊!”一聲慘叫,左營管營官的戈什哈操刀斬殺一名逃兵,隨後砍下頭顱丟在陣前,那纏著紫色頭巾的腦袋血淋淋在地上打著滾兒。
後退者止步了。其實,他們具有良好的服從性,隻要官長大人不退,隻要身後有人用明晃晃的腰刀和黑洞洞的槍口逼著,他們就不敢退。
“聽我口令,各哨前列,臥倒!“
大約兩百名左營官兵聽令臥倒,操槍準備擊發。
“各哨後列,跪姿準備射擊!”
有德國教習指點的功字軍的訓練遠比鎮邊軍更“現代化”一些,構成左營的這些老兵們都熟悉線形戰術的基本戰法。這也是楊格選擇胡殿甲的左營作為預備隊的原因所在。隻要軍官得力,能夠在戰場上發揮出“主心骨”的作用,左營就能煥發出戰鬥力來。新任營官胡殿甲恰恰是極有魄力之人。
日軍步兵戰線緩緩推進,兩門火炮也在陣線後放列。
突然,一陣呼嘯聲從東北方傳來,轉瞬間,“謔謔”的嘯叫聲化作“咣咣”的爆炸聲,4個炸點絢爛地閃出橘黃色和紅色混雜的光芒,兩個在堡門口的日軍炮兵陣列,兩個在日軍步兵推進的隊列前。
堡牆上,安滿申愛少佐急忙蹲下身體,從牆下崩飛而來的霰彈“咻咻”掠過頭頂。他看清楚了,是北麵,東北麵,那裏有黑煙升起,那是清軍的黑火藥火炮發射後的特有征兆。確認這一點後,少佐有些懵了,清軍炮兵在北麵,己方炮兵和步兵陣線在西麵,中間隔著草河堡高達三米的堡牆,清軍炮兵怎麼能看到目標又怎麼打中目標的?!運氣?不可能,不可能四門炮都撞上大運,炮炮中的!
到底是怎麼打的?
沒等少佐反應過來,謔謔的嘯叫聲又掠過頭頂落在日軍群中,這一次顯然還要準確一些。看著部下的步兵們要麼臥倒、要麼向後退、要麼站在那裏不知所措,要麼被炮火掀飛,安滿申愛突然想起池田崗平大尉的話來,清軍炮兵中有一個可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