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踞281.2高地上,可以縱覽整個“戰場”,所有以環形標靶、稻草人、刷成一段段白色的木樁構成的不同目標都清晰可見,還能看到前方幾個高地上的急造塹壕工事的部分痕跡。高地下的“敵聯隊駐地”還有已經不堪使用的舊式火炮、火炮副車,樹立有木拒馬,挖了幾道淺淺的防突擊壕,還樹有幾麵藍色的旗幟。
總體看來,演習場的預設還是像模像樣的。
埃裏希.魯登道夫步兵少校,如今是大清帝國國防軍參謀總長的特別副官,特別之處在於少校雖然與柏林軍事學院的陳樹澤等人建立了良好的個人友誼,也學了一些簡單的漢語,卻完全不敷需要,必須自帶翻譯才能與參謀總長大人溝通。少校受命從柏林的參謀總部來到遠東中國的參謀總部,主要責任就是溝通!
楊格有楊格的想法,時常都把少校以及少校的翻譯帶在身邊,隨時提點,此時也不例外。
“埃裏希,說一說你的感覺,對中國的,中國軍隊的,司令部的。”
通過翻譯,魯登道夫說:“閣下,如果卑職以德國陸軍軍官的眼光來看待這些天來看到的一切,就隻能說,你麾下的中國軍隊是脫離中國國力現實的,換一句話說就是窮國、弱國的,新生的強軍。司令部裏就帶著這種痕跡,我能感覺到各部門之間還缺乏必要的磨合,還沒有在司令部運轉中得出經驗,確立司令部在平時和戰時的工作條令規範,很多軍官們不能在演習司令部準備、演習部隊集結行軍、進入演習場戰前準備......過程中及時調整自己的工作方向,準確、有效執行、實現高司長官的意圖。”
“喲,一針見血啊!”楊格嘴裏讚揚著,心裏卻有幾分苦澀。魯登道夫的眼睛很毒辣,一眼就看穿了中國陸軍當前存在的問題。軍團、軍、師、旅各級司令部還沒有組合成一部高效、精密的戰爭指揮機器。這也是楊某人每年派出五十名學員到德國留學的最大主因!缺乏高司運作經驗,缺少必要的戰略情報研究、執行部門,缺乏大兵團作戰的組織指揮經驗,缺乏戰略層次的計劃、執行能力,缺乏戰役計劃的正向下達、逆向檢驗、雙向磨合能力。這些......在未來的全麵戰爭中將是致命的缺陷。
麵對寡薄到僅有的彈藥庫存,花費高昂的代價組織實兵實彈軍事演習,楊格希望收獲的東西有外在的、內在的還有潛在的。外在,是要撬動朝鮮局勢繼續向有利於中國戰略執行的方向發展,此次軍演和山貂訓練本就有緊密的聯係;內在,是要讓推演的創新戰術變為現實可用的戰術規範和條令;潛在的,就是對人,特別是對高司參謀人員的磨合、鍛煉。
因此,無論日本人是否在草河堡逗留,楊格都會撒手不管,到處“閑逛”。
“少校,你說的很對,當前的中國陸軍隻能應付戰役層級的軍事任務,還不能完全的擔負起國家戰略的執行機器。”
“將軍閣下,恕我冒昧,卑職認為,中國軍隊應該掌握中國的政權,以軍事法律動員整個國家的力量,首要就是建設中國的鐵路交通網絡。對於地域廣闊的中國來說,如果軍隊不能切實、及時的在國家的南北、東西自如的、快速的調動,您的陸軍就算有一百萬人也不夠用。”
魯登道夫的話確實擊中了楊格心坎,由此聯想到第四軍西北戍邊的漫漫征途和十七名失去補給而犧牲在哨所的官兵。但是,他不能完全的聽從魯登道夫的話,以軍隊掌握政權、以軍法治國,走上一條軍國主義的不歸路。
他點頭歎道:“鐵路,鐵路,是啊,鐵路網絡是中國國防的血脈。少校,你的建議很好,我會認真考慮的。”
魯登道夫從柏林軍事學院畢業後一直在參謀總部工作,對施裏芬伯爵元帥基於德國發達的鐵路網而擬定的未來戰爭計劃很有感觸,因此才會提出建設鐵路網的建議。不過,就魯登道夫本人而言,建設鐵路是國家國防戰略的環節,他更喜歡從戰術的角度來觸摸戰爭這頭怪獸。
“閣下,明天,您的步兵真的會在炮火後麵一百米處跟隨延伸炮火前進?那,很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少校,我認為你的注意力應該放在旅屬炮兵的彈幕徐進作戰計劃中,三個要點,炮擊時間表定製、以曲射為主的間接射擊和隨進突擊步兵營的信號聯絡機製。明天演習正式開始,我們就去金家河的第一旅前線指揮部。”對未來的“德國戰術大師”,楊格是循循善誘,他還指望著身在德國參謀總部,在未來很可能影響德國陸軍修改“施裏芬計劃”的魯登道夫,能夠從戰略和戰術兩個層麵上認真對待小毛奇所謂的“修改”。歐洲打得越爛,對依舊封閉、固步自封的中國來說沒有意義;對開放、崛起的中國來說卻是打破舊世界體係,建立符合自己需要的新世界體係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