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曼哈頓(3)(1 / 3)

“我的哥哥艾德瓦爾多剛剛進入聖奧古斯蒂諾神學院學習,他以後會成為一名神父,所以您知道,如果我放棄了我的姓氏,它就會消失,因為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和哥哥兩個人有這個姓氏。所以我不想失去拉薩裏。”

安德森先生朝後仰靠在椅子上,扶了一下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鏡,當他問斯諾問題的時候,粗粗的眉毛皺了起來。“你的擔保人是誰?”

“馬爾伯裏街36號的雷莫·紮內蒂。”

“你從事什麼行業?”

“我是一名鞋匠學徒。”

“幾歲了?”

“十六。”

警官在斯諾的文件上敲上準入美國的印章。他的姓氏拉薩裏被保留在了文件上。“你可以走了。回到三岔口那邊上渡輪的隊伍中,之後你就可以乘船去曼哈頓了。”

斯諾手中攥著他的文件,上麵剛剛蓋上了新鮮的午夜藍墨水。他已經具備開始新生活所需的一切。表示感恩的一部分是要同他人分享自己的好運,斯諾覺得自己必須這麼做。“安德森先生,我不想麻煩您,可是——”他說道。

警官抬頭看著斯諾,眼中透著一絲困惑的惱怒。這個年輕人難道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嗎?他能夠順利通過埃利斯島,沒有遇到任何波折,甚至他的意大利姓氏都得以保留。

“您能幫幫我的朋友嗎?他叫路易吉·拉迪尼。我們一起在鍋爐房裏幹活。他是個好人,他的父母給他安排了一個對象,所以他需要趕上去俄亥俄州的火車見那位姑娘。他擔心如果自己去晚了,她就會嫁給別人。”

安德森轉了轉眼珠問:“他人呢?”

“第三排,排在隊伍靠後的地方。”

“你等在這兒。”安德森說。他拿起文件夾離開房間。

斯諾從口袋裏摸出特瑞莎修女送給他作為離別禮物的聖牌,親吻著上麵耶穌的聖心。雖然他還沒有信奉上帝,可是他知道自己得心存感恩。斯諾坐在那裏休息,明亮的橡木牆散發出清新的香味。這間房間和他在低等艙住的隔間比,整整大了十倍。空間、建築麵積、寬和高,這些將成為斯諾關於從意大利到美國這段航程的所有記憶。

路易吉·拉迪尼和安德森長官一同進到房間裏,他的臉色就像他們的移民文件一般慘白。

“別擔心,路易吉。安德森長官是來幫我們的。”斯諾對他說,路易吉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你也是一名虔誠的天主教徒嗎,路易吉先生?”安德森先生微笑著問道。

“是的,是的。”路易吉看著斯諾說。

“我很高興您沒有問我這個問題,安德森長官。”斯諾咧嘴笑道。

長官問完所有問題之後,斯諾說:“路易吉也不想改名叫路易斯。”

“你也想保留自己的名字嗎?”安德森先生問,“可以嗎?”路易吉看了看斯諾,接著又看著長官。

安德森長官在路易吉的文件上蓋上印章。“小夥子們,你們以後得守規矩。”說完,他從口袋裏摸出兩片口香糖遞給他們。

“這是什麼,先生?”斯諾問。

“口香糖。”

路易吉和斯諾看著對方,然後又低頭看著那個包著錫紙的長方形玩意兒。

“你們從沒吃過嗎?”

男孩們搖了搖頭。斯諾記得馬斯莫·茲托說過,紅頭發的人會嚼口香糖。

“這是非常有美國特色的東西,就像熱狗和香煙。試試吧。”

男孩們打開包裝,把那片粉色的口香糖放進嘴裏。

“嚼一嚼。”

男孩們開始嚼起來,甜甜的丁香味充滿了整個口腔。“不要把口香糖咽下去,不然肚子裏會長蟲的,總之,這是我老婆告訴我的。”他大笑道。

斯諾同路易吉離開之前,他看了登記大廳最後一眼。他的餘生都會無比讚賞美國建築經典的線條和宏大的規模。在這些建築之外,在這座港口城市之外,他可以想象有大片的土地可以耕作,有數不勝數的煤礦等待開采、鋼鐵等待焊接、鐵路等待鋪設、道路等待建設。每個想要工作的人都會有活幹。斯諾覺得很幸運,因為所有這些人都會需要一雙鞋。斯諾正開始理解美國到底是什麼,它正在改變他對世界和對自己的看法。在這麼一個可以自由夢想的國度,一個人可以很清楚地去想一些問題。

斯諾和路易吉從渡輪上下來,進到曼哈頓下城區的港口中,發現裏麵售賣著各式各樣的紀念品和小玩意兒。廣告牌上登著雪曼·特爾納雪茄、茲利塔·布拉克煙草的廣告,還有賣小商品和鮮花的手推車上裝飾著甜甜圈的圖案。攤販們爭搶著做移民們的生意。斯諾和路易吉與美國生活的核心來了個麵對麵接觸:工作得來的錢就是得花的。

路易吉為他的準新娘買了一枚小小的嵌有心形萊茵石的手鐲,斯諾為紮內蒂夫人買了一束黃玫瑰。然後,他們穿過拱廊下的走道,拱廊上還印有“歡迎來紐約”的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