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曼哈頓(20)(1 / 3)

薩拉菲娜點了下頭,然後說出了英文中最動聽的幾個字:“你有工作啦。”她轉過頭繼續對恩紮說:“你也有工作了。歡迎來到大都會歌劇院。”

她們的培訓結束以後,就像在工廠裏那樣,恩紮在服裝工作室的一排縫紉機中選了最末端的那一台。勞拉坐在她旁邊,她將一隻裝午餐的棕色紙袋扔進抽屜裏。在她們身後放著一打合唱隊要穿的軍用夾克,劇院要為去參加戰爭的美國軍隊推銷債券,特意排了一出劇,所以這些衣服需要重改,要換肩章,重新縫紐扣,加上新的領子和翻領。

這出劇將在六月的最後一天上演,所以隻剩下幾周的時間編寫、潤色和排演。一些經典的詠歎調和合唱曲目要被整合在一起,唯一的目的是為了能夠把觀眾們團結起來,買債券來支持美國政府。

在她們倆麵前的牆上釘著軍裝的草圖,女孩們開始撕掉衣服的舊元素,這些服裝曾經被用在《唐·璜》[10]中,她們仔細地保留住蛙罩、銅扣和金屬飾釘。工作室裏的每一個搭扣、每一條鑲邊和每一件飾物都要被重新構想和反複使用。這裏從來都沒有浪費過一顆紐扣。

“我覺得我找到未來的老公了。”勞拉說。

“哪兒?”

“今天早上在大廳裏碰見的。”

“不是門童。”

“不是,他對我來說太矮了,我找了個高個子。他的名字叫柯林·查賓。他在財務處工作。”

“你怎麼知道的?”

“我問他的。”

“你就那麼走上前去,然後開始和他講話嗎?”

“我一定得那麼做。我感到了命運的牽引。我和你不一樣,我不用被人牽著我的辮子拖到愛河裏。他打算帶我去看戲。他喜歡西部片,特別是湯姆·米克斯。”

“我怎麼不知道你喜歡看西部片啊。”

“我不喜歡。”勞拉笑著說,“可是我喜歡他。他看上去很有智慧的樣子。柯林比我大十歲。”

“你已經調查得那麼清楚啦。”

“那當然。我還發現他的妻子去世了。”

恩紮搖著頭,感到很好笑。勞拉·希瑞在任何事情上都做得那麼周密。

“恩紮,你知道我希望你做什麼嗎?我希望你不要再過霍博肯那樣的生活了。你現在自由了。不會再有任何人奪走你的幸福了。”

對於勞拉來說,自由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恩紮希望自己也能更坦然地麵對自由。勞拉能讓恩紮表現出她最好的一麵,恩紮也能時時刻刻讓勞拉關注其自身。

恩紮將一件特別華麗的合唱隊夾克展開放在工作台上。她在翻領處用粉筆畫上橫線,再往袖子上畫上豎線。

“這件是將軍穿的衣服。”她說完,拿起那把小小的工作剪刀,開始拆夾克表麵的一些硬件。她剪開小的縫線,快速地將線拉出來。

“你和他有私交嗎?”

恩紮停下手中的活,抬頭朝上看。

“看到你拆線的方式,他寧願挨一顆子彈。”一個男人低沉且動聽的聲音說道。恩紮抬頭看到一個陌生人,他有一雙藍眼睛。他的手掠過黑色的直發,微笑著。恩紮心想,這男人真帥。聽他講話的聲音來判斷,他一定是一個男中音。

這個男人長得非常有棱角,寬肩,下巴硬朗,還有直挺的鼻子,可他的嘴卻很柔美,長著厚厚的嘴唇和整齊的白牙。

他那件深藍底淺藍條紋的西服,非常貼合他那精瘦的身材。衣服上硬挺的領子鑲著一個金色的十字,合身的馬甲扣著象牙紐扣。恩紮還注意到他穿的夾克上的袖子很完美地在手腕處打開,正好露出裏麵筆挺的襯衫袖口。袖扣是鑲在金子上的深藍色天青石。他有一雙漂亮的手。

“我是維托·布拉澤克。”他說。

“你也是歌手嗎?”恩紮問。

“我是做宣傳的。這裏最棒的工作。我隻要讓報紙知道卡魯索先生正在唱歌,然後在一分鍾內賣完四千張票就好了。有時我也喜歡過來看看真正的歌劇。”

“我還可以附贈給你一把剪刀。”恩紮開玩笑地說道。

他鬆開交叉的雙臂,將身體靠上工作台。他身上有杉木和酸橙的幹淨香味。“你很讓我心動。”他咧著嘴笑。

“我料到你也是。”勞拉說,“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叫勞拉·希瑞。如果你要和她搭訕,需要得到我的同意。”

“那我做什麼才能取悅你呢?”

“我正在想。”勞拉斜著眼看他。

“你們這兩位小姐很敏銳啊。”他微笑著說,“我想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恩紮·拉瓦內利。”

“聽上去像一部歌劇。拉瓦內利?意大利北部人?”他說,“我是匈牙利和捷克的混血兒,出生在紐約。很會做燉菜。”

“我敢打賭,”勞拉說,“沒有人會比愛爾蘭人更懂燉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