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然很了解，因為你從來都不缺老婆。”安東尼奧說。
恩紮用勺子將蒸好的麵團盛到碗中，勞拉緩慢地攪拌著醬汁。勞拉將勺子遞給恩紮，後者將一杯奶油倒進煎鍋中，再將抹布包在手柄上，把醬汁澆在蒸好了的土豆團子上。
“意大利人最後總是會待在廚房裏。”安東尼奧說，“這就是我們的宿命。”
門鈴響了。“我去開門——沒準來的是我的真愛。”吉拉爾汀說完，推開一道道沙龍式的門走了過去。
“不可能。”安東尼奧淡淡地說，“他現在正在意大利和他老婆一起。”
勞拉一直低著頭，就像一位舉止得體的愛爾蘭幫廚女傭，她假裝沒有聽到那些閑聊，手中還在拌著沙拉。
“請大家去餐桌就餐。”恩紮說。
恩紮和勞拉動作迅速地將新鮮的帕爾瑪幹酪削成細屑撒在土豆團子上，最後再把棕色鼠尾草碎葉撒在上麵。
“我來上菜，你來拿盤子。”恩紮說。
“樂意至極，但是留一點兒給我們自己。”勞拉小聲說，“這味道實在是太香了。”
恩瑞克·卡魯索邀請恩紮為他做“一盤通心粉”之後，恩紮立馬就去告訴了薩拉菲娜。一開始，薩拉菲娜不讚成這麼做，但是當卡魯索親自跟她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她知道自己不得不讓恩紮去準備那頓飯，因為不管事情大或小，卡魯索都不喜歡被大都會歌劇院裏的員工拒絕。薩拉菲娜提醒恩紮要牢記自己的地位，她是去為大師和他的朋友們服務的，而不是去和他們一起同桌吃飯的，或者將此誤認為是卡魯索的意思。
當恩紮看到維托·布拉澤克坐在卡魯索右邊，和吉拉爾汀麵對麵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安東尼奧坐在桌子的一頭，麵對著坐在另一頭的卡魯索。維托抬起頭，對著恩紮眨了眨眼。她的臉唰地紅了。
“太美味了，恩紮！”卡魯索說。恩紮正在將沙拉盤放在托盤上。
恩紮迅速地上完菜，回到廚房。“你看到了嗎？”她將盤子放進水槽裏。
勞拉從門那兒朝外偷偷瞄了一眼說：“維托·布拉澤克。宣傳部的。他真是無處不在啊。我想這正好講得通。”
“他會覺得我是做幫廚女傭的。”恩紮失望地說。
“就今天而言，你是幫廚女傭。我也是。”
“他和吉拉爾汀正在約會嗎？”恩紮問道。
“我表示懷疑。斯科蒂先生說她的情人在意大利。你沒聽見嗎？”
“我盡量不去聽。”
勞拉給恩紮倒了一杯酒，然後她們聽著門外正在進行的對話。安東尼奧正在談論英國加入戰爭之後經曆的變化。他還談論著觀眾們是如何空前地渴望著音樂。卡魯索說戰爭的唯一好處就是讓藝術能在蕭條的時期得到蓬勃發展。吉拉爾汀說出她對意大利的擔憂。勞拉和恩紮互相看著對方，聽著外麵的晚餐對話。勞拉忍不住咯咯地笑，因為她意識到她們倆剛剛在一個小廚房裏為世界上最有名的音樂大師做了頓土豆團子，而就在去年冬天，她們還穿著精縮羊毛大衣，戴著難看的帽子奔波於霍博肯的大街小巷。恩紮噓了她一聲，她想要繼續聽外麵在講什麼。
卡魯索的叉子上揮舞著一隻土豆團子。
“他們不允許我的好朋友奧托·卡恩坐在包廂裏，隻因為他是猶太人。可是你們看到的所有東西，包括包廂、帷幔、布景、服裝和歌手，這一切都是他買的單。如果沒有他，是不可能有這麼氣勢宏大的歌劇院的。”
“他受到這樣的對待，為什麼還要把錢給大都會啊？”維托問道。
“因為熱愛。”卡魯索笑著說，“他熱愛藝術就像我熱愛生活一般。”
“您是說他熱愛藝術就和您熱愛女人一般吧。”安東尼奧說。
“女人就是生活。”卡魯索大笑著說。
“卡恩先生說在每間公寓裏放上一架鋼琴，要比在每個拐角處安排一名警察更能防止犯罪的發生。”維托說。
“而且他是買那些鋼琴的人。相信我吧，我想成為卡恩夫人，可是他已經有老婆了。是位叫艾迪的大美女。我反正總是會比別人慢一拍。”吉拉爾汀敬了自己一杯紅酒。
“可憐的吉拉。”恩瑞克言不由衷地說。
恩紮和勞拉為自己準備了一盤土豆團子。她們倆坐在廚房的桌子旁一起分享。勞拉拿起一個團子，嚐了一下，然後輕聲說道：“這真是極品啊。”
女孩們慢悠悠地吃著她們的晚飯，細細品味每一口食物。
“噢，你們好。卡魯索邀請我來共進晚餐的時候，我不知道你就是那個準備晚飯的意大利女孩。”維托站在門口說。他的手臂隨意地放在廚房的沙龍門上。“這是我吃過的最棒的一頓飯了。”
“沒準她會放下縫衣針，拿起抹刀來。”勞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