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曼哈頓(28)(1 / 3)

“恩紮。”從她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她微笑著轉過身去,心想肯定是拿著她捧花的維托。

“恩紮。”斯諾·拉薩裏又叫了她一遍。他穿著暗棕色的步兵製服,皮帶緊緊地係著,齊膝的靴子上細致地係著鞋帶,恩紮看出來為了讓它們變得長一點兒,鞋帶已經被係了好多次。製服邊破了,袖口也磨損得很厲害了。他瘦瘦的,臉上顯出疲倦與焦慮,但是他很幹淨,厚厚的頭發被剪得短短的,而且那天早上他的雙眼看著比天空還要藍。他的右手中拿著一束紫羅蘭,左手拿著他的頭盔。他把花遞給她。

“斯諾,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做到了。”他微笑著說,知道他沒有來得太晚。米爾班克的女孩們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我去了米爾班克公寓。她們告訴我你在這兒。你總是在教堂裏。今天是彌撒日嗎?”他問道,心裏卻很清楚她來教堂的真正目的。

她搖了搖頭。

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憂慮。“你真美。”斯諾湊上前去擁抱她,而她則向後退了一步。

“我要結婚了。”她說。

“我知道。”

“我該進去了。”恩紮說,“神父正等著呢。”

“神父可以繼續等著。他沒別的地方可以去。今天是星期一。誰會在星期一結婚?”

“今天晚上沒有歌劇。”她解釋道,“我們……”恩紮自己停了下來。“我們”這兩個字突然間聽起來很自私,好像要把斯諾排除出去似的。

他們站在那兒看著對方。勞拉推開教堂的門,但是他們沒有聽見。勞拉輕聲喚著恩紮的名字,可是恩紮沒有聽見。斯諾從口袋裏伸出手,示意勞拉關上教堂的門。勞拉退了回去,輕輕地關上了她身後的那扇門。

“你不能這麼做。”斯諾說。

“我很確定我能這麼做。我要結婚了。”

“他不是那個對的男人,恩紮。你知道的。”

“我做了這個決定,而且我要履行我的這個決定。”她堅定地說。

“你說話的感覺就好像你在接受懲罰一樣。”

“我不是故意要說出那種感覺的。這是一件神聖的事情,需要深思熟慮,需要嚴肅對待。”恩紮想要離開,但是她卻邁不開步。“我得走了。”她看了看她的手腕。她忘記戴手表了。斯諾打開從口袋裏拿出的懷表,給她看時間。“不急。”他鎮定地說。

“我不想遲到。”

“你不會的。”他保證說,“離開他吧。”

“我不能。”恩紮回答道,但是在她這麼說的時候,沒辦法看著斯諾。

“我說了,離開他。”

“我給過承諾的。”

“收回這個承諾。”

“如果我對他言而無信,我對你來說又算什麼?”

“你將屬於我。”

“但是我是他的。”恩紮看著門。勞拉去哪裏了?為什麼她沒有出來帶恩紮進她應該要去的教堂?“我屬於他。”

“不要再說了。這不是真的。”

“這枚戒指表示我是他的。”她給他看她的手,那枚鑲著碎鑽的紅寶石戒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取下來。你不一定要嫁給我,可是你不可以嫁給他。”

“為什麼不?”她哽咽著,因為情緒太過激動。

“因為我愛你,而且我了解你。教堂裏的那個男人隻了解美國的恩紮,但是並不了解那個會套馬,會駕駛馬車的意大利女孩。他知道那個坐在她妹妹墳墓邊上,為它蓋上杜鬆枝的女孩嗎?我了解那個女孩。而且她是屬於我的。”

恩紮想到了維托,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把斯特拉的事情告訴他。維托隻認識給卡魯索縫衣服的女裁縫;他不認識那個霍博肯的縫紉機操作員,也不認識那個靠吃栗子過冬,祈禱家人能夠挨到春天的大女兒。她沒有告訴維托關於她的任何秘密,而且因為她沒有告訴他,所以他沒有真正成為她故事的一部分。可能她從來都沒有想讓維托了解那個女孩。

“你不能就這麼過來和我說這些事。”淚水在恩紮的眼眶裏打轉。“我有自己的生活,一個很好的生活。我很快樂。我愛我的工作、我的朋友和我的世界。”

“你想要什麼樣的世界,恩紮?”斯諾溫柔地說。

恩紮無法同過去抗爭。生活是一連串的選擇,做決定的時候有最好的期許,通常還伴著希望。但是她知道在這一刻,那種生活,那種她一直夢想的生活是關於家庭的,而不隻是兩個相愛的人而已。生活是一幅壁畫,而非油畫,畫上是需要幾年協作才能創作出來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