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紫羅蘭
一束月光穿過黑暗,射進勞拉和恩紮在米爾班克公寓的玻璃窗。恩紮穿著她的睡衣在床上翻來覆去。“我媽媽說過睡在月光裏會招來厄運的。”
“太晚了。”跪在壁爐前的勞拉說,“今天好運暫停交易了。”勞拉用一根撥火棍戳著火堆,柵格裏的地板上小小的橘黃色木頭燃燒起來。她在火裏扔了一段木頭,然後爬上了床。“昨天晚上的這個時候,我們還在為你的婚禮套裝裏的裙子縫邊。”勞拉躺在她的枕頭上。“我還不能接受和一個單身女孩一起回來。你在山姆山的時候在想些什麼啊?”
“對不起。”恩紮將紫羅蘭拿到她的床頭幾上,這樣它們的小小花瓣就會麵對著她了。
“你要向維托道歉才行。”勞拉說。
“他永遠都不會原諒我的,而且他也不應該原諒我。”恩紮靠在她的枕頭上說。她無法相信自己竟然給維托帶來了這麼大的痛苦,因為她這一生所做的事情都是以優先考慮別人的快樂為前提的。但是她的內心中有些東西發生了巨大的改變。當一個虔誠的女孩要發一個無可挽回的終身誓言時,她必須得誠實。當恩紮搜尋內心的時候,她知道她隻能為了愛而結婚,也就意味著她要選斯諾。
“維托像著了火一般地衝出了我們的龐貝女士教堂。就像顆子彈那樣衝了出去。”
“……他沒有阻止我。之後,你聽到他說的話了嗎?”
“我們的龐貝女士教堂的聖器儲藏室的門又不是很厚,可是他這麼生氣,我不怪他。”
“我也不怪他。之後很奇怪,他坐在那兒,變得很安靜。然後他說:‘我從來都沒有真正得到過你。我以前就知道了。’”
“這件事很不像是你會做的,恩紮。你不是衝動的人。這是一個行為輕狂的女孩才會幹出來的事。”
“可是我從十五歲起就一直愛著斯諾。他一直占據著我的心。我曾經嚐試過忘記斯諾,想要和維托一起創造出一種幸福來。可是他來找我了,勞拉。今天,他來找我了。他選擇了我。”
“可是在這件事情上,你是可以選擇的。”
“你知道,在山上的時候,人們嚐試建造水壩來牽製住瀑布的力量。可是遲早有一天,總會出現一條裂縫,或是一場洪水,或是其他什麼把水壩給衝毀。水流好像有自己的意願。工程師們沒法阻止大自然。這完全就像我今天見到斯諾時的狀況一樣。我沒法抵擋住那股力量。”
“你也不想試著去抵擋。”勞拉歎氣道,“維托帶給你的生活有什麼不好的?”她坐直了身體,將毯子拉起來。
“沒什麼不好。”恩紮輕聲說道。
“那你為什麼不要?你對斯諾有把握嗎?我們在霍博肯工作的時候,你一直都在談論他。很多年以前,當我們在哥倫布日看到他的時候,你就告訴了他你的感情,可他從來都沒有來找過你。我記得你一連好幾個月都很傷心。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他是個混蛋。難道你不擔心嗎?他靠得住嗎?”
恩紮在她的床上坐直身體。“他有一個計劃。”
“噢,真讓人歡呼雀躍啊。”勞拉躺回枕頭上說,她說話的語調讓恩紮今天第一次笑出了聲。
“斯諾是有抱負的。”恩紮繼續說道,“他說過有一天他會開一家屬於自己的店。他想學怎麼做女鞋。可是他不僅僅隻是一個鞋匠,勞拉。今天和他待在一起,我發現他還有藝術家的世界觀。”
“你也是啊!他知道你會做什麼嗎?他有沒有和我一樣近距離地,或是像特等席上的社交名媛那樣從遠處看過你的作品?你是位大師級的裁縫。你讓我們服裝工作室的其他人相形見絀,看著都像業餘的一樣。卡魯索先生可能喜歡你做意大利麵的方法,但這並不是他選你為他工作的原因。他看過你怎樣將一件戲服做出來,所以他才選你來負責他的那些演員們要穿的演出服。你很有創造力。你是位藝術家!在戰爭布料缺乏的時候,你用地上的碎布為卡魯索做了非常漂亮的披肩和套裝!斯諾知道你是誰嗎?他知道自從那次他在屋頂上離開你之後,你所取得的成就嗎?”勞拉把她的枕頭弄成一個鬆軟的圓圈,翻了個身,麵對著恩紮。
“我不會放棄工作的。”恩紮發誓道。
“我希望你會喜歡做鞋子。”
“我會幫助他,他也會幫助我。”
“確實。一個男人會把你的工作和他的工作放在等同的位置上?我沒法相信我正在聽到的話。”
“我懷有希望,勞拉。”
“是呀,希望是個很棒的東西。它是沒有回憶的。它讓你的心裏充滿了可能性。不管你有怎樣的想象,希望都會將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