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始休,你若是心中但凡有一點良知,那麼便請你一刀殺了我!
兩行清淚從馥雅的眼角滑了出來,馥雅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我上輩子到底做錯了什麼,這輩子要受到這樣的對待?
木川啊,你上輩子到底又做錯了什麼,這輩子偏偏遇上了我?
老天啊!
求求你讓我死吧!
方始休看著馥雅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驀地冷笑著也站了起來,回到了軟椅上坐著。
頭上的傷口裸、露在空氣中,鮮血兀自流著,一點一滴滴落在地上,彙成一小灘鮮紅的液體。
方始休手中緊緊攥著那隻沾滿了鮮血的藍底白蓮花的茶杯,漸漸地嘴角竟勾起了淡淡的笑來。
還好沒有碎。
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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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裏麵已經鬧騰好一會兒了,現在卻忽然停了下來。
藍水不放心地朝馬車看了看。
自從今日馥雅公主醒來之後,主人便就下令任何人不許進入打擾的,但是藍水的心中卻是毛毛的不安。
馥雅公主和主人剛才還是針鋒相對地爭執著,怎麼忽然之間就沒了聲音?
到底又怎麼了呢?
莫不是馥雅公主突然又暈倒了呢?
空中有股熟悉的味道。
淡淡的,但是確實有。
有點像鐵鏽的味道……
藍水皺著眉,深深一嗅。
作為方始休的心腹,殺人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兒了,自然,藍水對血的氣味自然也是極為熟悉敏感的。
藍水先是一怔,下一秒,藍水猛地一回頭,隻見馬車門口赫然有些鮮血正細細地流了出來,一點一滴都滴落到了雪地上,形成一片醒目的紅色,極為的刺眼。
藍水心中驀地一驚,下一秒,藍水也顧不得要事先通報了,便猛地起身雙足點著馬背,直接飛身上了馬車。
飛速地挑開轎簾,下一秒,藍水愣在了原地——
果然,馬車裏麵已經血流成河。
馥雅公主躺在軟榻上麵雙目流淚,滿臉的鮮血,順著眼淚一路流下,十分的詭異。
但是卻有更快的一條血流,卻正從方始休額頭流下,沿著他的身體,一點一滴地流到腳底下,一直涓涓流淌著朝馬車門口流去,而方始休卻毫不在意,隻是對著手中的某件器物淡淡的笑著……
“主人!主人!”
藍水心中一痛,趕緊地就跑到了方始休的麵前,還未來得及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藍水便已經淚眼朦朧。
主人從來都沒有流過血,至少藍水服侍的這五年來,一次都沒有過。
所以這一次,藍水真的被嚇壞了。
不僅是是害怕,更多的還有心疼。
但是方始休卻並不回答藍水,似乎沒聽到似的,照舊對著手中的什麼東西淡淡笑著,也不管自己有沒有受傷,有沒有流血,他就這樣一直、淡淡地笑著。
那樣的笑容,似乎很欣慰,也似乎很滿足。
藍水瞧著方始休的神色不太好,心中越來越擔心,趕緊地擦幹了眼淚,定了定神,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主人,小的幫你止血,幫你包紮,你先忍一下,小的不能讓你一直流血,主人……”
“藍水……”
藍水正要去找藥箱,但是卻被方始休一把緊緊地拉住了。
“主人,你叫小的有什麼事兒?”下一秒,藍水緊緊握住方始休的手,生怕麵前的這個人隨時都會消失不見似的了。
方始休手上粘稠的鮮血一就沾染到了藍水手上,藍水心中更疼,一邊將方始休的手握得更緊了:“主人,藍水在呢。”
這個少年是不會嫌棄自己的,更不會嫌棄自己的血,方始休看著藍水緊緊握住自己的手,不由得挑了挑眉,笑了。
過了半晌,方始休抽出了被藍水死死握住地手,也不管自己一手的血,就這樣在藍水的臉上輕輕地摸了一遍,最後又將手放回了藍水的手中,然後方始休又笑著伸出另外一隻更加血淋淋的手,而那隻手裏麵正攥著一直藍底白蓮花的青瓷茶杯。
方始休輕輕地伸到了藍水的麵前。
原來他一直在看這個。
“藍水,它沒有摔壞,你看它一點兒都沒有破損。”方始休抬起頭,高高揚起眉毛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來,像是一個做了好事兒正在討長輩表揚的小孩子似的。
沒錯。
他的確是在等藍水的表揚。
心似乎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一時間,甜的酸的苦的辣的鹹的,各種滋味都湧上了藍水的心頭。
藍水看著那隻被方始休緊緊握住的青瓷茶杯,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是被人珍惜的滋味。
原來,主人是在意自己的。
原來,自己在主人心中早就不單單是一個被呼來喝去、一直被忽視的童兒。
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主人就已經在心中給自己留下了一席之地。
隻是,為何到了現在自己才知道?
一直耿耿於懷這麼多年不被主人珍視的一顆委屈的心,在這個時間突然被填滿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看到了。”藍水的手顫巍巍地和方始休的手握在了一起,眼淚劈裏啪啦地滴落在帶著血的青瓷茶杯上麵。
藍水雙目流淚,流得很凶,以至於都看不清了方始休的臉。
但是此時此刻,藍水卻是一臉的笑。
他真的……
真的不知道該用一個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又或者說,那樣的心情,是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