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要對付薑山,絕不能僅僅依靠這一個方法。
在經營“一笑天”酒樓的二十多年中,徐叔早已明白:不要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所以,在下午和眾多名廚商量的同時,他已在心中盤算好了後備的方案。
總之,麵對薑山這個可怕的對手,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會用盡所有的能量和辦法去最大可能地爭取勝利。這樣即使失敗,他也能問心無愧,不留遺憾。
失敗並不可怕。誰都會有失敗的時候,誰也都有機會在失敗後重新站起來。至於那塊牌匾,在以前,徐叔會把它視作自己的生命。可經曆了二十多年的風雨之後,他已經明白,那對自己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
在一個人的生命中,有一些東西,要遠比事業、榮譽、地位和財富重要得多。所以,當徐叔看見徐麗婕從外麵進來的時候,他立刻笑容滿麵,把那些所謂的煩惱都拋在了腦後。
“別多想了。”他拍了拍淩永生的肩膀,“我們做晚飯去。”
小炒仔雞、冬筍肉片、清炒萵苣、三鮮湯,雖然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家常菜肴,但每一道都是色形兼備,香氣撲鼻。
沈飛吃得酣暢淋漓,嘴裏還不停地感慨:“一頓家常便飯,卻能吃到徐叔和小淩子做的菜,真是口福不淺哪。大小姐,這可都是托了你的福,你怎麼不早點回來呢?”
徐麗婕甜甜一笑,對徐叔說:“爸,您每天都做這麼好吃的菜肴,把我的嘴吃饞了,您可得負責。”
“負責,負責。”徐叔此時的樣子完全是個疼愛女兒的憨厚長者,“隻要你喜歡,我就頓頓做給你吃。”
徐麗婕想到下午和薑山的交談,趁著父親心情不錯,試探著詢問:“爸,您知道薑山為什麼要讓您用‘煙花三月’的牌匾來打賭嗎?”
徐叔愣了一下:“我不是很清楚……年輕人,也許是為了出名吧。”
“不對,他是想逼‘一刀鮮’出現。”
徐叔和淩永生詫異地對看一眼,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見到自己的話題很受關注,徐麗婕略感得意,接著,她便把薑山和“一刀鮮”家族之間的恩恩怨怨向徐叔師徒複述了一遍。
淩永生想象著兩大烹飪世家延續了兩百多年的爭鬥,不禁有些心馳神往。同時,他也認為這是一個不錯的消息:“這麼說來,薑山並不是刻意要找我們‘一笑天’的麻煩了?”
徐叔沉吟了片刻,說:“是不是要找‘一笑天’的麻煩,這倒並不重要。畢竟賭局已經定下了,如果我們贏不了薑山,‘一刀鮮’又始終不出現,那塊牌匾還是要輸給人家的。”
“‘一刀鮮’不出現,我們可以去找他呀。”徐麗婕提議道,然後她看著徐叔說,“爸,至少他以前住在什麼地方,您應該知道的吧?”
“那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徐叔回憶著,“那時候,‘一刀鮮’好像是住在城東的彩衣巷附近。”
“彩衣巷?這名字倒有點意思。這個地方現在還在嗎?”
“在倒是在……”沈飛意識到徐麗婕的意思,猶豫地撓撓腦袋,“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肯定早已物是人非呀……”
“去看看又不會損失什麼。”徐麗婕用筷子尾巴在沈飛腦袋上敲了一下,“別那麼懶,我們明天上午就去。”
原以為第二天不用早起買菜,可以睡個懶覺的,現在看來是泡了湯。沈飛歎了口氣,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那飯菜吃在口中似乎也不那麼香甜了。
改革開放以來,經過二十多年的建設,揚州在各方麵都取得了長足的發展。尤其是近幾年市政府大力推行旨在徹底改善揚州市容市貌的“亮化工程”,更是如同給美麗的古城又穿上了一件華麗的外衣。走在寬敞的街頭,看著車來人往,兩側商家高樓林立,不由得讓人感慨古城正在大步地邁向又一個繁華盛世。
不過揚州變化的速度雖然很快,一些古老的、承載著某段曆史的東西卻被小心地保留了下來,使你在享受新都市完美的現代生活的同時,仍能感受到這座城市中無處不在的曆史底蘊。在熱鬧的大街上,你便時常能夠看到兩幢高聳的大廈間夾著一個小小的路口,一眼望去,曲折無盡,不知通往何處。
走進路口,再拐上一兩個彎,這時,你會發現自己仿佛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中。
剛才的喧囂和繁華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你眼前隻有狹長的巷道,光光的石板路,以及兩側青磚黛瓦的民屋。
這,便是揚州城的古巷。
住在這裏的,都是地地道道的揚州人。他們說著如爆穀聲般清脆硬朗的揚州方言,過著悠然自得的傳統生活。他們喝揚州的老白幹,吃揚州的鹽水鵝,並且像祖祖輩輩一樣,享受著走街串坊的鄰裏樂趣。
當然,享受這種生活的都是一些年紀較大的人。年輕的人們有了家業以後多半都搬了出去,住進了寬敞明亮的樓房中。也許等他們老去的時候,會再次懷戀起這片帶給他們安逸童年的地方。
彩衣巷位於揚州城東,距離“一笑天”酒樓並不是很遠。徐麗婕提前通知了薑山,三人會合後,在沈飛的帶領下來到了目的地。此時已是上午九點多鍾,但天色陰沉沉的,空氣中也彌漫著一種濃厚的濕氣,更給小巷增添了一種深幽的氣氛。
由於事隔久遠,又不知道具體的地址,三人的尋找多少帶有一點盲目性。好在沈飛有著自來熟的本領,遇見在巷子裏遛彎的大爺大媽,沒兩句話便能和人攀談起來。不過接連問了好幾個人,卻都說不知道“一刀鮮”這個名字,不免讓人有些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