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複(1 / 3)

江以夏在王姐的攙扶下跌跌撞撞趕到搶救室時手術中那三個字已經滅了燈,醫生護士全部退了出來,隻留一室冷寂,隻留冰冷的手術台上一具白布覆蓋的屍體,徐起霏坐在搶救室外的長椅上,原本一直處於那渾渾噩噩的狀態的,可是房間內女子陡然爆開一聲啜泣,仿佛是炸在耳邊的一聲鞭炮,驀地讓她一驚,那種空蕩蕩的無力和恐慌再次攥緊了她每一個感官的細胞。

一聲啜泣後便是撕心裂肺的嚎哭,直要將人的心髒都掏空一般,冬季的夜,空蕩蕩的走廊,偶爾路過的一兩個護士麵上是見慣生死的平淡默然,隻有徐起霏一個人坐在那裏,她覺得她已經坐成了木頭人,眼神呆滯身體僵硬,唯一能做的隻有死死將大衣攏緊,再攏緊,似在抵禦那不知從何湧出的冷徹心扉的寒氣。

也不知道那樣坐了多久,她終於還是積攢力氣站了起來,往搶救室那邊邁了兩步,她想她應該對江以夏說點什麼,可是腦中還是渾渾噩噩,一時之間也沒什麼主意,隻那樣不由自主地走了兩步,恰好這時那王姐衝了出來,似乎想找什麼人幫忙,一眼看到站在門口的她,大概以為她是江以夏的朋友之類,立刻將她拉住了,急道:

“你進去勸勸江小姐吧,她好像很不舒服,卻怎麼也不肯跟我回病房,她一直這樣哭怎麼行,她還在打吊針啊,聽說丁先生出事了立即拔了針頭趕過來的,你勸她先回病房去吧,如果她又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該怎麼辦?”

她走進去,那層白布已經掀開了,手術台上躺的是不久前還和她爭執過的那個人,生死無常,不過片刻之間,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軀殼,所有的追逐執念皆成幻影,隻剩安然的眉目,從未有過的寧靜,仿佛一直都隻是那樣純粹的一個人。她心髒某個地方有鈍鈍拉扯的痛,過去種種對錯恩怨,在無聲的死亡麵前轉眼已成空。

江以夏跪在地上,一手攥緊他,一手按著肚子,已經哭到嘶啞,徐起霏張了幾次口,終於才發出了一點聲音:

“為了孩子,先回病房去吧!”

那句話帶了魔力,嘶啞的哭聲真就漸漸消下去,跪在地上的女人抬起頭來看她,通紅的一雙眼睛是燒紅的烙鐵,直要在她身上烙出幾個窟窿來,突然之間她居然笑了,桀桀的仿佛夜梟:

“徐起霏,這才是你最終的目的吧——永遠分開我和他,永遠分開!你一步一步地逼我、逼他,終於將我們都逼上了絕路,你現在總該得意了吧!”

她臉上的恨直接而瘋狂,可是除了恨,也還有壓抑不住的痛楚,徐起霏不由自主再往她身邊走了幾步,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好,都是我的錯,你先回病房,先回病房好不好!”

“不用你假惺惺!”她掙紮著站起來,扶著手術床一步一步走向她,肚子仿佛沉重的鉛,墜得她的腰都彎了下去,可是烈烈燃燒的恨早已經蓋過了一浪一浪鼓起的痛,隻留一個恨不得將對麵的人噬筋齧骨的執念,“徐起霏,你真的太狠毒了,非要把他逼上死路,非要把我們都逼上死路,為什麼丁磊會死,而你這樣的人還要活著!”

她站起來徐起霏才看清了,她的衣服下擺有血,竟然有血,饒是她沒生過孩子也知道事態嚴重了,她驀地驚呼起來:

“江以夏,你——”

啪的一個耳光打斷她的話,江以夏用了死力,被那一巴掌扇過後的臉頰上立刻浮出了五個手指印,她該覺得屈辱憤怒的,可是這一刻居然什麼也顧不了,隻扶住打她的女人又驚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