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回公主喬裝黑街夜戰都護意亂書房殺妻(1 / 3)

肖奉先認出,那人乃是女渠帥完顏阿骨打部下大將婁室,又怎不令他吃驚。婁室身為大將,為何扮傲隨從呢?

天祚帝怎知這些,一隻海東青足以使他情緒激動。他親自接過來,放在自己手臂上,欣賞了好一陣,滿心歡喜,對女直使者說:“阿骨打孝心可嘉,朕定有封賞。”

“小臣代渠帥謝遼主天恩!”使者又複跪拜.

天祚帝確實高興:“朕喜得海東青,擺宴歡慶。”

斜陽投來婆娑的樹影,花香偎伴著清涼的晚風,狼牙黃龍旗與藍天白雲相輝映,美味的盛宴象鮮花開放在草坪。天祚帝居中麵東坐在紅氈上,文妃雁翎在左,晉王在右。下首兩側排開,北側是女直使者,南側是肖奉先等隨從大臣。

宴飲多時,酒已半酣,一隊宮女正輕歌漫舞。她們那苗條的玉體,在蟬翼般的彩裙中半隱半顯,舞姿婀娜,歌喉婉轉:

碧水藍天不盡青山,

羊肥馬壯無邊草原,

繁華王京昌盛州縣,

大遼天下錦繡田園……

人們哪,大都舉杯痛飲,麵對這歌舞升平的場麵,雁翎心情沉重冷眼旁觀。宴會的氣氛越來越熱烈,雁翎滴酒未進如坐針氈,她再也看不下去了,抽身貿然離去。直到密林深處,離宴席遠了,絲竹聲和歡笑聲已經模糊了,她才止住腳步。

這兒如同到了另一個世界,蔽日的濃蔭擋住了西斜的隅光,足下積年落葉,踏上去如履棉絮。她的到來,驚飛了交頸絮語的小鳥,蟲兒也停止了啾鳴。她第一次感到,人間是這樣安寧,然而這可能嗎?那隱約傳來的歡歌笑語,在她聽來如聞女直人進攻的喊殺聲。心潮哪有片刻平靜,雁翎憂國之心又轉沉重,父皇對女直人毫無防範,自己怎樣才能把他喚醒?

“嚓嚓……”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雁翎猛一轉身,“誰?”

“公主不必驚慌,是微臣。”肖曼徑直走過來。

想起適才肖曼的言行,雁翎對他頗有好感,因此也格外客氣:“肖學士為何逃宴?”

“不是微臣自負,我想公主此時的心情,也正是我的心,情。”

雁翎最為苦惱的便是勢孤力單,弟弟晉王和母親,雖然也曉是非,但隻想取悅父皇,保住現有位置。如今肖曼主動。前來,怎不令她歡欣:“難得有人能同我想到一處。”

“公主,要使萬歲醒悟,做到遠佞臣,罷遊獵,修武備.就得拿出確鑿的證據,說明女直人真的懷有二心。”

“可是,這血染的邊報,父皇都不信,可叫我奈何!”雁翎雙手一攤,“真是沒有辦法。”

“不,有辦法了。”肖曼向外看看,靠近公主小聲說:“這件事我已久存心中,為臣暗中發現,女直使者每次來上京朝貢,必然私下裏去樞密使府中;以往我便有懷疑。今日聽公主說起,肖奉先曾三次扣壓邊報軍情,不能不使人想到,他與女直人暗中有勾結。由此我更加留心,發現在宴席之上,肖奉先與女直人不時暗送秋波,頻傳眼色,他們之間必有不可告人之私。公主若信我這番拙見,就請您在樞密使府外留心,女直使者必與肖奉先幽會。若是拿到把柄,還愁萬歲不信?”

雁翎聽了立刻躍躍欲試:“肖學士之言,使我如撥雲見天,心中洞開門扇,此番我一定揪住他們的尾巴!”

“公主須不露聲色,暗中監視,定有收獲。”

“如果成功,肖學士便是大功一件!’?

“微臣手無縛雞之力,一介書生而已,但我有滿腔熱血,一身正氣。為大遼江山,公主如有用我之處,便披肝瀝膽也心甘情願!”

雁翎深情地望著他:“人生難得一知己,但願我們能經常聚首,多作推心置腹之談。”

肖曼看出雁翎有些動情,他平時對雁翎又何嚐不懷敬慕之心。但他知道,天祚帝絕不會把雁翎嫁給自己,因此從不存非份之念。他也不願讓雁翎陷入情網,而招致痛苦和磨難。與其日後夢繞魂牽,不如早下狠心將情絲斬斷。所以他故做懵懂地說:“公主若想收獲,今晚就不能放走,為臣告辭了。”說罷,轉身飄然而去。

雁翎滿以為肖曼總會有些表示,誰料他竟是置若罔聞,望著肖曼飛快消失在樹叢閭的身影,雁翎突然感到悵然若失。

宴會散罷,已是天色向晚。雁翎回到宮中,立刻把兩個貼身侍女碧雲和紫鳳叫來,向她們如此這般交待一番。三個人便改裝,身上暗藏兵器,悄悄溜出官院。

碧雲對雁翎的做法始終反對,出了門還說:“公主,其實這點小事用不著您親自出馬。憑我和紫鳳妹妹的武藝,保證手到擒來。”

“就是嗎!”紫鳳也是這想法,“萬一您遇點風險,倒叫我們分神擔心,公主那就在家等好消息吧.”

“你們哪裏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倘若有疏忽,那就會畫虎不成反類犬。”雁翎又囑咐道,“好了,別再說了,當心被人認出來。”

三個人拉開距離,出了皇城一直向南。

此刻正是一天當中最好的時光,暑熱方收,晚風撲麵,與皇城櫛比相連的城裏商賈雲集,比一天任何時候都要喧囂。不論大街小巷,俱是行人如潮,萬頭攢動。人們不顧漫漫塵埃,各自為生存而奔波忙碌。高麗的參商,西夏的皮貨商,黑車子國的車帳商……都在竭力推銷貨物,招攬買主。街市上;吆喝聲,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和各種爭吵聲,交織融彙在一起。西南角那座專供各國信使下榻的驛館,似乎也淹沒在這令人心煩的聲浪中。

雁翎等三人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一直守在附近,目不轉睛地盯著驛館的大門。直到夜幕降臨,街上行人漸少,許多鋪麵已收攤關門,仍不見女直使者或隨從出門。

碧雲止不住心焦:“公主,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就急了?”雁翎有充分的思想準備,“說不定要等一夜呢。”

大約定更後不久,驛館的大門打開了。出來一輛獨馬拉的布篷車,一個女直人隨從揮鞭趕車,裏麵是否坐人還是坐幾人都看不出。

碧雲間:“公主,下手不?”

“不,跟上。”雁翎決心弄個明白。

馬車的花軲轆,吱吱啞啞響著,沿大街一直向北,出了漢城,又進皇城。它便不走正街了,迅即拐入黑暗的小巷。看來執鞭的是輕車熟路,摸著黑也不問路一直向前。東拐西繞,左彎右彎,布篷車停下了。雁翎抬頭打量一陣,才認出這是樞密使府邸後門。心中暗喜,總算沒有白等,老鼠到底還是出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