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混同江畫舫逃婁室蘆葦塘漁舟沉雁翎(3 / 3)

肖奉先沒想到冒出這兩個證人,知道如再否認反而不利,他叩頭說:“為臣確實不知隨從當中有婁室,如果認出怎會放他離去?”

“謊話!”耶律餘睹氣憤地浼,‘!難道婁室不曾夜入貴府送禮?”

“萬歲,確無此事。”肖奉先善於伺機反撲,“都護大人,你既知婁室在內.為何不將他擒獲,反而把他護送出境呢?”

“你休想血口噴人!”耶律餘睹立刻氣得發抖,但他不知該如何解釋。

天祚帝向來缺乏主見,一聽這話馬上起疑:“果真如此?”

肖奉先見一句話就把水攪混,心中甚是得意,裝做誠惶誠恐地說:“臣怎敢說謊,萬歲不信可以間耶律都護,他這兩日不在朝中,帶著親信去往何處?”

耶律餘睹急忙解釋:“我帶人是為擒拿婁室。”

“你抓的婁室又在哪裏?”

“隻差一步,被他逃脫。”

“既是追擒婁室,乃正大光明之事,為何不奏明聖上領取旨意,而偷偷前往呢?”肖奉先接連發問,“說你護送婁室,並非冤屈!”

“肖奉先,你信口雌黃,也休想指鹿為馬,婁室是你保護下放走的,而且是你派肖幹護送的!”

天祚帝為人本來沒有主意,左聽左有理,右聽右有理,感到太傷腦筋,把袍袖一揮:“朕不聽你們吵來吵去,全都給我退下。”他起身要回後宮,想幹脆不理了。

“父皇留步,”雁翎急忙勸止,“朝臣是非暫且不論,女直人的野心已是暴露無疑,父皇為江計,萬不可掉以輕心。養癰成患,那就悔之晚矣!”肖曼也奏道:“萬歲,婁室微服入朝已確定無疑,若不.預有防範,隻恐對社稷不利。”

天祚一聽又感到確有道理:“眾卿看來,當如何處置?”

肖嗣先為表示與女直無私,慷慨請纓:“萬歲,臣願統領一支兵馬,掃平女直各部,生擒完顏氏,永遠解除大遼:{匕顧之憂。“

肖奉先緊接著附和:“抓來婁室,一切自都水落石出,臣也願隨軍出征,以明心跡。”

天祚帝認為可行:“就依卿議。”

“萬歲,不妥。”肖曼急奏,“刀兵不可輕動,況且我方不明對方虛實,一旦狼煙起,則恐國無寧日。”

“卿有何高見?”

“用兵不如用計,古語雲擒賊擒王,隻要將完顏阿骨打拿獲,女直其餘各部自然全都老實了。”

“不發大兵,阿骨打豈能送上門來?”

“臣有一計,請萬歲思之。”肖曼說,“昔日韓信自立三齊王,勾結陳稀,已有反意,漢高祖唯恐用兵不利,乃偽遊雲夢,未費吹灰之力將韓信生擒,我主何不效之?”

天祚聽後,不覺動心,暗自沉思。想不到肖奉先也讚成此議:“萬歲,肖學士之言有理,聖上可假做遊獵於混同江畔,待女直各部粱帥朝拜時,便可趁機用計。”

“就依眾卿之言。”天祚已拿定主意,能否擒捉完顏、婁室且當別論,混同江一遊卻不失為美事,又省得雁翎等嘮叨勸阻,說什麼遊獵無度,而今堪稱是堂而皇之了。

當下在禦前議定,由肖奉先、肖曼隨行,肖嗣先帶精兵一千護駕,說走就走刻日起程。雁翎一見耶律餘睹被留下守護上京,唯恐肖氏兄弟左右父皇,肖曼獨力難支,便請求隨駕前往。天祚帝怕她在身邊說三道四,不能玩得痛快,;哪肯帶她同行!雁翎見父皇不允,暗暗打著主意。

次日晨時,豔陽初升,藍天如洗,清風徐徐,連聲號炮響過,上京拱辰門大開,一排排白馬武士,高舉各色旌旗,手持各種兵器,簇擁著四匹龍駒牽拉的飾金彩繪龍車,裏麵坐著天祚皇帝。如今正是夏日,四周未圍毛氈,麗是以碧紗圍起,內襯黃龍繡緞簾帷。龍車棚頂金球之上,一隻海東青雄赳赳地虎視而踞。車前車後,幾隻細犬跑來跑去。龍車後麵,是元妃乘坐的鳳輦,文妃自然要留下執掌宮禕。

文武百官在城外列隊送行,雁翎匆匆趕來,讓紫鳳把肖曼叫至道邊囑咐說:“肖學士,聖上沒有主見,而肖奉先又善媚上,此去混同江,望你時刻在意,小心肖奉先的陰謀詭計。”

“公主放心,”肖曼對此已有思想準備,“我會誓死保護萬歲,為萬無一失,你還需知會都護大人,應防備肖奉先同女直人合手。”

“知道了,我也許會及時幫助你。”雁翎說著遞過一個布包,“肖學士,你隻能動筆不會舞槍弄棒,一旦有事戰場上刀槍無眼,這副石棉寶鎧你穿去,或許能起防身之用。”

“公主!”肖曼看見雁翎雙目流盼脈脈深情,趕緊接過寶鎧,躬身一禮,“多謝公主厚意!”

耶律胡在隊列中偷眼看到這一幕,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奔過來要同雁翎說幾句話,但雁翎似乎有意躲避,一扭身回去了。而隊伍已經出發,他隻好回頭張望一眼,跟上隊伍前進。

天祚帝等走過大約一個時辰,有一個皮貨商領著一個年輕的仆人,也隨後出了皇城。皮貨商看樣子隻有二十多歲,兩隻眼睛特別有神,那仆人更是顯得秀氣,其實他們是雁翎和紫鳳化裝改扮的。雁翎對於父皇此行,委實難以放心,一是恐父皇到時手軟,“鴻門宴”上放走阿骨打,二是恐肖奉先搗鬼,有礙父皇安全。因此,她和耶律餘睹計議一番,不顧母親文妃反對,帶著紫鳳就上路了。

雁翎與紫鳳輕裝前進又無耽擱,不象天祚帝走走停停,大隊人馬又要歇晌。在當天,雁翎就超過大隊,走在了頭裏。待雁翎到了混同江邊,至少要拉下天祚帝一天路程。

雁翎身為公主,是極少外出的,特別是這樣的遠行,平生以來還是頭一次。混同江的壯麗景色,立刻把她和紫風吸引住了。兩岸田園似錦繡,江水如碧玉,激起銀色的浪花,滔滔向東流去。三兩漁船,有的正撒網捕魚,有的正揚帆遠去,打著赤腳的漁家女,雙手搖櫓,揚起笑臉,亮開歌喉,正唱著歡快的漁家曲:天藍雲白江水綠,船簷唱歌響吱吱,一張銀網入碧波,捕得滿艙金鯉魚。漁家女兒不繡花,日夜出沒風波裏……

越唱越近,船兒已靠岸了。漁家女拋過一串笑聲不唱了,艄公打招呼說:“二位客官,可是過江嗎?”

“怎麼,漁船也做擺渡?”

“隻要能多贈幾錢銀子,又何樂而不為呢?”

艄公說話時,那漁家女不時偷看著雁翎吃吃笑個不住。雁翎想這漁家女雖說略顯黑些,但模樣也還俊俏,別有一番風姿。自己若真是男子,隻怕魂魄也要被她笑了去。

二人上了船,隻顧貪看兩岸景色,讚歎不已。不知什麼時候,漁船已搖進蘆葦塘裏。四外望去,隻見一人多高的葦棵密麻麻林立,不見江岸和土地。雁翎發覺不對頭,忙問:“這是什麼去處?”話音未落,艄公用腳將船踏翻:“你們下去吧!”雁翎和紫風身不由己,全都落到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