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忘憂穀相見(2 / 2)

“冬至,我今年二十有四,並不是第一次見到你。”他的眉頭微斂,顯然不希望將話題繼續下去。

她從來就是能夠察言觀色,也能觀色行事的女孩子,聰慧且狡黠!但是,獨獨對於他,毫無理由的,她唯一想做的,隻是率性且妄為。

聞言,上官冬至笑得更是歡了,繼續著無關緊要的話題:“是啊,娘親生我之時,莫離哥哥也六歲了。六歲的孩子,自然已經能夠記得身邊一半的事情。不過,冬至還是好奇,莫離哥哥是否覺得冬至的容顏與娘親相似呢?”

他興許看出了她眼眸裏閃爍的玩味之色,眉心微微攢動,半響,隻是說道:“你隻是你。該讓裁縫為你量尺寸了。”

看著他順手招來據說是京城最為有名的裁縫大師,她不再說話,順從的任由裁縫量體裁衣。

隔日,他便要出穀了。

她坐在後山涼亭裏,他站在她的身後,五彩蝶零零散散落於他的肩背。他說:“冬至,冬至節那一日,父親會派人前來接應你回相府。”

她兀自彈琴,是輕快的曲調,彈的卻是青樓女子慣唱的哀怨曲子——“歡情薄”。

……

朱砂筆畫出眉間一點紅,

掩去昨日歡愛今日愁;

出了青樓喜拜堂,

喜帕蓋頭俏佳人;

郎啊郎,郎啊郎

歡情雲煙過,

東風折柳行

……

低低吟唱出其中一段,纖細的手指劃出最後一道音符,她回眸,笑顏如孩童般無邪,問柳絲下站立的他:“莫離哥哥,冬至的琴藝如何?”

她看見他光潔的額角有青筋隱隱,笑容更是燦爛了。那樣如佛般隻可瞻仰的容顏啊!

忘憂穀,四月的風向來是帶著山穀的潮濕,溫潤清幽;四月的風中,他淡淡的說:“冬至,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這隻會讓你更加不舒心。”

上官冬至勃然大怒,忘憂穀裏十四年,她一直是師父最為寵愛的徒弟,師兄師弟、師姐師妹、丫鬟侍女,所有的人,都是撿好聽的話說與她聽,最好的東西留與她。從未有人,如此的,好似洞若一切的,淡淡的口氣……

五指用力,六弦琴琴弦絲絲斷裂,指尖有穿心越肺的刺痛,她盯著五指指尖凝結的殷紅,眼眸瞟過紛亂的掌紋,問他:“冬至節那一日,莫離哥哥會來接我麼?”

他搖頭,眼眸盯著她流血的五指,眉心攢動異常。

上官冬至站起身子,笑容是從來沒有的燦爛,翩然而過,走到他的麵前,盯著他如雪的玉袍,耳語般說道:“如果不是你來接應,那麼,就別派人來接。派一個,我殺一個。如若不信,你大可以試一試。我不保證冬至節那日能夠回相府,但是,如你們所願,成親那一日,鳳冠霞帔的那一個,必定是貨真價實的上官冬至。”

“那把斷琴,送給莫離哥哥,作為見麵禮物吧!如果,莫離哥哥願意的話。”

她眼眸低垂,他修長的十指垂於身側,握緊成拳,白突突的骨節清晰可見。

她飄然走過,恣意的笑聲如同銀鈴,在山穀內久久回旋,不再理會他該有怎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