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此心為誰疼(2 / 2)

原來,真是他在她耳邊低沉的說著:“冬至,哥哥知道藥效很烈,否則,無法根除你身體所中之毒。你忍一忍,疼的話,就咬緊牙齒,一覺醒來後,什麼都好了。”

原來,那讓她莫名心安的嗓音,那緊緊握著的厚實手掌……都不是她的夢啊!是那樣真實的存在過啊!

上官莫離微微側過眸子,將右掌從上官冬至左手抽離,在紗布上打了個蝴蝶結。

上官莫離正要起身,感覺衣角被什麼拽住,低頭看去,隻見上官冬至伸直纏了紗布的臂膀,固執的拉著他的衣角。

上官莫離睫毛微微抬起,平聲道:“冬至,我去給你將熬製的湯藥端來。”

上官冬至固執的問他:“莫離哥哥,那是冬至咬的,是不是?很疼麼?”

上官莫離搖頭:“冬至,我沒感覺到疼痛,你別放在心上。”

待上官莫離一匙一匙喂上官冬至喝完湯藥,正要離去之時,上官冬至問:“莫離哥哥,你都是這般對待你的病人麼?深入血肉的牙印,嵌入肉裏的指甲痕跡,徹夜的照顧……”

他看得出來,她隻是一個渴望溫暖與親情照拂的孩子;因為生命中難能出現的親情,益發的顯得敏感;隻想一次又一次的向他求證,這短暫的溫暖不是她的夢幻。

站在門邊,上官莫離望向上官冬至,他生命中唯一的妹妹,沉聲道:“冬至,忘憂穀十四年,你的骨子裏,也許已是親情淡薄,或是對親情的不信任。但是,你要記住,永遠記住,我,上官莫離,是你上官冬至的大哥;一輩子也改變不了的兄妹關係。這種問題,我不想再一次聽到,也不想回答第二遍。”

望著木門在眼前再一次的合上,上官冬至微笑。這種時刻,誰會去想所謂的兄妹關係,不過是太多的利益與榮耀牽扯的衍生物;她寧可選擇相信,他如此費心救她,盡力照料她,隻是,純粹的,因為,她是他的妹妹,沒有任何的利益關係,僅此而已。

關閉的木門擋不住院內婢女們的輕笑與淺語,遠遠的有孩童玩耍嬉戲的笑聲,冬陽暖暖的從窗外射進來,斑駁的光影在室內遊移,恰如小小的精靈在跳舞……

上官冬至輕笑,也許,她應該感謝此次中箭,否則又怎會如此貼近的接觸他的領地,身處這與世隔絕的自由純淨天地?

上官莫離端著藥碗,走在長廊下,在木門前沉默半響,伸手推門,許是受傷未愈的緣故,冬至斜依塌畔,已然入睡。

上官莫離將藥碗放在桌邊,輕著步子走過去,輕輕的,托住冬至的小腦袋,意欲將枕頭放平,好讓冬至睡得舒坦。

掌中的小頭顱動了動,上官莫離緩下動作,低眉去看冬至。

不知是不是在做夢,冬至似有若無的呢喃著什麼,細長眼睫毛一顫一顫,可愛亦乖巧。

上官莫離堅毅的唇角,慢慢的浮上笑意,側著身子,放平枕頭,將冬至的小腦袋移到枕頭上,又拉過薄裘,掖好被角。

“大師兄……怕……冬至怕……”細弱的呢喃從冬至唇畔溢出,上官莫離離去的身子,猛然頓住,緩緩轉身。

一行清淚,順著冬至的臉頰,逶迤而下,濕了枕巾。

心,一顆心,被什麼東西給狠狠的揪住了,在瞬間彌漫起漫天席地的痛楚。

“丟了……冬至……丟了……找不到了……”

“小師哥……冬至怕……”

一聲又一聲,是那樣無所遁形的,敲擊著他的心房。

他的心,從未有過的疼痛。心,是痛得,痛得無法思考,無法理智,隻想,傾盡此生所有,換得她的不哭泣。

他猛然上前,將熟睡中的她,緊緊摟在懷裏,俊顏蹭著她滿是淚濕的臉頰:“冬至,不怕,不怕的,哥哥在這裏,哥哥一直在這裏……”

“冬至,哥哥再也不丟下你……”

“冬至,不怕的,有哥哥在,不怕的——”

他已然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隻是,那樣緊,那樣緊的,將那小小的身子摟在懷裏,再也不想鬆開。

許久,懷裏的身子,漸漸安穩,鼻息韻律而平穩,迷糊中,仿若夢囈一般,低低喊他:哥——哥——

他的神色,緩緩平和,手指撫上那濕潤眼睫毛,一點一滴,揩去那些讓他心疼的淚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