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晨曦透過雙木林,微微照亮半個清音寨時分。
清音寨的議事廳,卻是氣氛凝重。
素白小箋上,是她雋秀狡黠的字跡:“哥哥,我說過,要各憑本事的。冬至原本以為要去後山尋得什麼狗洞鑽鑽的,可是,你看,冬至這不是大搖大擺的出了清音寨麼?冬至很高興,在走了之後,還能再惹你生氣一次,以後這茫茫的人生歲月,怕是很難再有機會惹怒你了。不過,冬至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換出了柳媽……所以,你也別太氣冬至的一走了之。”
不過是三天的時間,清音寨內等待他的便是這一紙素箋麼?這個世間,除了她,還有誰能夠那麼輕易的激起他洶湧的怒意?
三日未回,隻因她的一句話,她說:“冬至如若喜歡一個人,隻想著欺負他、看他因為冬至而七竅生煙、而喜怒無常;感受著他的怒氣,冬至便是最為開心的……就如同對待哥哥一般……”
如果,兩人相處的方式,便是她喜歡他的方式,他可以接受。所以,三日內,他處理完德智學堂所有的事,快馬趕回。
但是,她卻走了。
護院說,她隻是帶走了一把月形竹琴。
護院之首見上官莫離久久不語,素白的小箋在手心化為粉末,忙道:“爺,是屬下自作主張,請爺責罰。隻因小姐說,爺是相府之子,如若由爺出麵救出柳媽,萬一有失,隻會連累爺,連累上官一族。而小姐她,是易容出行,小姐還說,不出三日,忘憂穀十大使者必會將她救出……朝廷再懷疑,也隻會懷疑清音寨與忘憂穀有牽連……”
望著在瞬間化為粉末的素箋,音塵心裏明白,怕是主子爺對小姐的在乎要比想象中來得更深。但是,那樣善良聰慧的小姐,那樣會唱兒歌給他聽的小姐,曾經許諾他要幫他尋找妹妹的小姐,曾經以自己的身子為乞丐擋箭的小姐,以自己換出柳媽,真能輕易從官府手中脫身麼?
“爺,音塵這就去救出小姐。”說著,音塵便要往外衝去。
上官莫離望向音塵焦慮與擔憂的神情,聲音是千年的冰冷:“你留在清音寨,哪裏也不準去。”
音塵硬生生的頓住腳步,還是不死心的道:“可是,小姐她……”
“她不是你的妹妹,不需要你為救她而把性命搭上。沒我的準許,你們……”眼眸一一掠過眾人,沉聲道,“誰也不許出寨,更不許動用七省四十二寨的人馬。”
“爺,柳媽看得出來,以小姐的本事,必會脫險;而爺,也不會讓小姐有任何危險。隻是,小姐畢竟是姑娘家,還是請爺早日將小姐帶回相府為宜。”柳媽見過大世麵,也懂得什麼時候說什麼話,她的爺,要比任何人緊張小姐。
她要倚賴的,隻會是她十位師兄嗎?她那十位師兄,疼她入骨的十位師兄,也會如音塵一般,不要命的將她救出來嗎?
從此,便是日落長河、打馬縱歌、遊俠江湖嗎?
從此,再也沒有人肆意的惹他、激他,隻因他隱忍怒氣的神情會讓她心情舒暢了嗎?
不,他不準許。
要救她,也隻能由他來救。
冬至,你如何能夠懂得,在哥哥眼裏心底,你的命,是與哥哥的命同在。哥哥又如何,能夠讓你以身涉險?